没有在乎的必要。有哪个成员会刻意把任务达成通知书写得那么戏剧化?不会变成悲剧的,绝对不会。」
「你明白就好。不过……」
少年用脚尖往水泥地面踢了一下,然后问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昨晚你没有让妨碍者——杀害对象的妹妹一击毙命?」
「那是纯粹的失误。」
「纯粹的失误?」
「关于妨碍者应该无关紧要吧。反正任务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对象干掉。」
「是啦,是这样没错。」
夜色稀薄,在云的另一端,清晨很明确地就要到来。
云层并没有散去,天空与城镇染上一片灰色。
少女干涩的眼眸中,发出的光也是灰色。
天色在不知不觉之间亮了。
今天的天气似乎跟昨天没两样。色泽混沌的云层底下,电线在风中摇摇晃晃。有几只麻雀停在电线上面,匆匆地发出叫声,为了换个地方,飞向铅灰色的天空。
一条京介从住院病房的单人病房窗口凝望这幕风景,不停眨动着眼睛。脑子深处既朦胧又迟钝,对麻雀的活力发不出半点感想。昨晚完全没办法睡,奇怪的是没打半个呵欠。不是不困,只是没有打呵欠的力气。京介用背脊抵着墙壁,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廊方向传来人的脚步声,以及类似手推车推动的声音。光流脉统辖管理本局,俗称「本家」的附设医院也要迎接早晨,展开上午的流程。
听到有人隔着墙壁在互相打招呼,京介觉得自己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医生说要留下来陪患者过夜是无所谓,不过不需要特别担心。京介也知道,要是有什么万一,夜班护士就会飞快来到病房。不过知道归知道,还是没办法百分之百放心。虽然病房内侧有照顾者专用的床,他还是盯着丰花的动静过了一整个晚上。
床上的丰花低喃了几句,动作缓慢地翻了个身。或许是对枕头的柔软度不满意,丰花闭着眼睛,不开心似地嘟起嘴巴,然后嘴角慢慢放松,发出均匀的呼吸。实在看不出是昨晚受到重伤,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京介就这样倚着墙壁,算不上什么感动,只是定定看着丰花的动静。
或许是整个人放松了,视野开始有点朦胧,京介无力地试着抵抗。会无法入睡,除了担心丰花之外,最主要是自己对入睡这件事感到恐惧。总是意识到睡着了就会作梦。
梦到昨晚的事。
「……京介。」
听到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京介抬起头来。丰花醒了。丰花的右边脸颊紧紧靠着枕头,用模糊的视线望向自己这边。
「这里是医院?」
「嗯。」
「我……」
丰花似乎想直起身子,却被京介以眼神制止。他的背脊离开墙壁,移到了放在床边的椅子。虽然坐到椅子上,将重心移到腰部,不过还是牵动了腹侧的伤口。虽然不是那么疼痛,不过京介还是藉着拉椅子的动作来掩饰表情。
丰花频频眨动着眼睛,凝视这一连串的动作。京介望着丰花的眼睛这么问道:
「都不痛了吧?」
丰花微微点头。京介也跟着点头,然后说道:
「医生也说伤势没有问题。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得住院大约一周。」
「这样啊……」
丰花低声说着。或许是嘴唇很干,丰花不耐烦地用自己的舌头舔着嘴唇。这个动作似乎让脑部逐渐开始运转,丰花的眉梢眼角一点一滴地恢复了力量。京介赶在丰花之前先开口:
「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暂时没有任何活动,学校方面应该没问题吧。」
「那种事……我根本不介意。」
丰花从棉被底下伸出一只手,握住京介的手腕。昨晚的事应该全都想起来了,丰花的指尖有种不安定的力道。飘匆的眼神正在追问昨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京介事不关己地盯着自己被掐住的手腕皮肤,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
「本家的特派组会持续进行调查,要我们收手。」
「是家长这么交代的?」
京介点头。丰花艰难地干咳起来。
「团体」是个来历不明的组织。它让世间因意外与疾病而死亡的人复活,再让他们变成手下。京介和丰花有个朋友在两年前意外死亡,就变成了团体的成员。昨晚出现在京介等人面前的她,任务就是将身为古代术使者的光流脉使者杀害。
针对昨晚的事件,本家负责人远峰秋一下达了其他指示,京介并不打算告诉丰花。命令的内容则是昨晚暂时撤退的成员如果再度试图接触,必须采取某种行动。
你可不能犹豫。
一定要杀了她。
「京介。」
被丰花这么一叫,京介回过神来。一留神才发现丰花已经从床上撑起上半身,两手抓着京介的手指。毕竟她是丰花,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我不要。」
「什么不要?」
「我不要住院。」
「住一星期就结束了,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