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自己索命。奇怪的是,相较于危机感与敌意,某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占了优势。
脸颊突然感受到地板的硬度。转念一想,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京介重新意识到自己待在这里的意义。受到结界守护的公寓。要是到外面走动,迟早会和成员接触。固定守在京介背后的警护术者就是在等这一刻。要是警护术者输了,按照指示,这回就轮到自己对成员发动攻击。远峰说过要是不这么做,到时死的就是自己。那么——一想到结果,京介的头突然产生剧痛,眉心紧蹙起来。
要是不想这样,自己就得采取行动。这样的念头随即掠过脑海。就像丰花说的,自己是「诱饵」。要想卸下这样的角色,只要一直待在房里就行。不要去管石田说了什么。不论是挨揍还是怎样,只要一直躲在这里就行,这么一来,事件迟早会解决。要是对象迟迟不出现,成员说不定会采取强硬策略。这时就会被术者击退。不然本家负责调查的人也会先找到成员,然后动手杀害。这样京介就能毫发无伤,也不用亲眼看到她受伤的模样』而这样的结果,依旧是个疯狂的结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京介抱着剧痛的脑袋,反覆发出这样的疑问。因为自己正好会使古代术,因为两年前遇到交通意外的朋友正好被团体捡走。就这么简单。迎面而来的疑问,却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京介对自己的心情倒是十分了解。从事件当晚到今天,自己在空虚的意识底层思考过无数遍。对她的感觉就跟两年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回想事件的情景,之所以感到难过并不是因为对方显现出杀意,而是离得那么近却无法触及。虽然对方的出现会危害到自己,但是对现在的京介而言,却找不到半点理由,可以将她视为必须打倒的敌人。并不是有人下令,就能改变长久以来的感觉。自己不是那么优秀的术者,更不是聪明的人。
房里还是一片寂静。耳边听到的只有自己静静重复的心跳声。京介倾听着,自问究竟想怎么做?既然不希望结果有任何人死,那该做些什么?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自己要是没有动作,就会陷入他人所制造出的漩涡。身体还是一样生不出半点力气。不过一直无法动弹的眼皮终于睁开来了。
京介用摊在地面的两手一撑,勉强把上半身撑起。一阵晕眩。有件事让人渴望到晕眩。除此之外完全无法思考。
我想见礼子。
映像管的另一头是如此平静。
看到京介搭电梯下来,警备人员就跟傍晚一样,哼了一声。
深夜当班还能一脸嘲讽的态度,实在了不起,京介忍不住感到佩服。不过说不定这就是警备人员打招呼的方式。京介转念一想算了,都无所谓,然后穿过大厅。他放慢步调,从警备人员面前经过时甚至还打了个呵欠。虽然不认为自己有演技才华,不过至少在警备人员看来,自己就像要去买宵夜的样子。事实上,警备人员根本没说半句话。
走出自动门,京介的身子抖了一下。衣着单薄的身躯,被十一月的夜寒毫不留情地冻僵了。冷归冷,不过也没办法。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全是派不上用场的秋装,唯一称得上有厚度的就只有学生服。自己的呼吸染成一片雪白,有种飘匆的感觉。京介叹着气,缓缓走上公寓前方的路。
路上并没有行人,无声的风从脚底穿过。四周连空气都是一片静谧。虽然距离车站很近,不过末班电车的时间很早,虹原车站周遭早早就没有行人。就连在大马路上来回奔驰的暴走族,只要十二点一过就会乖乖回家。这条街道的夜晚就是夜晚,用近乎干脆的速度迅速入眠。
京介转了个弯,走往大马路的方向,开始察觉背后有一丝他人的动静。在感觉上,这份动静就跟傍晚没什么两样。应该是同一位术者在担任警护工作。辛苦了,京介漠然地招呼着位在身后的他人,然后继续往前走。空着的双手马上冷了起来,于是他把手插进口袋。边走边深深地调整呼吸,彻底消除如影随形的目眩、倦怠感与疲劳感。如此还无法消除那就只好忽视,以免对行动产生阻碍。
穿过一辆辆显示为空车的计程车穿梭而过的大马路,走向位在对面的超商。京介确认身后的动静有跟来,直接从超商前面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透过店面玻璃照到路面的灯光,有种温暖的感觉。
在超商和隔幢建筑物之间可以看到一条小巷。往前不晓得是通往何处,不过京介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往那边走。
那是一条连脚踏车想交错都很艰难的小巷。在昏黄的街灯映照下,从大约五十公尺处往前就是一整条阴暗的直线。京介依旧把手插在口袋,速度不变地走进小巷。身后的人也静静跟了过来。
从后面看来,自己会是什么模样?京介轻轻踢开脚边的空罐,心里这么想着。晚秋的深夜,衣着单薄又两手空空。是在前往超商的路上改变心意,决定稍微散个步?因为私事,正要往附近某个地方移动?还是徘徊在夜路上的梦游患者?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京介将两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决定在遭到怀疑之前把事情解决。长长的小巷走到终点,来到灯光熄灭的小居酒屋和古老神社包夹的T字路口。
京介在神社前面站定,同时快速改变方向。他脚下朝地面一蹬,往之前走来的小巷全力奔跑。街灯正下方有个高大的人影。那是个年约三十几岁的男子,没见过的面孔,手里拿着玲洗树树枝。这男的就是警护术者吧。在街灯的灯光下,警护术者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京介毫不迟疑地冲到他面前。
京介本想攻击对方的心窝,不料慢了一步,警护术者身子一扭避开了拳头。警护对象居然倒戈相向,这个情形让对方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看来他只是被交付警护工作,至于京介和成员过去的关系,似乎并不知道细节。警护术者抓住京介的手臂,用威吓的神情说道:「你想怎样?」。
京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再度用膝盖袭向警护术者的要害。京介的膝盖撞向对方心窝,发出一记闷响。警护术者的眉头就只皱了那么一下,并没有晕倒。从膝盖传来触感可以判断,衣服底下还穿着其他防具。
警护术者空下来的手迅速伸了过来,揪住京介的脖子。来不及闪躲。动脉受到手指的压迫,京介的视野在一阵痛苦中剧烈扭曲。
「我不知道你想怎样,不过……」
警护术者将京介的身躯压在墙上,低声说道:
「遵守警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