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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介低声说着。攻击。组织总是用命令的口气这么说。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是最没有地位的矫正术者。远峰秋一下令要杀就杀,不要犹豫……问题是,现在是叫谁去杀谁?京介握紧了纸条。
那些高阶人士难道都没想过,不论这个人再怎样懂得使用能力,让地位与判断力都不高的术者持有这样的物件,还是会有危险。他们难道都没想到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就是一条京介会投奔到成员那边,企图打垮本家?京介将捏成一团的纸条扔到地上,摇了摇头。一定没想过。即使现在变成这样,就连当事者本人也没想过。未来的事会怎样,想都没办法去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京介默默吐出丰花在病房里呐喊的句子。自己的声音,很快就被人工的静寂给吞没。
这种单位,早知道就不要来住。不过京介也知道,此刻自己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医院的晚餐和午餐一样,菜单十分朴素。炸豆腐块配鹌鹑蛋、大豆昆布凉拌、只有蔬菜碎屑的味噌汤,还有白米。当然全是一人份。丰花一个人在单人病房里默默动着筷子。她虽然没什么食欲,不过也没其他事情好做。
简单归简单,餐后还是附了甜点。送过来的豆浆布丁小小的,制作时糖分用得很少。即使如此,在吃的过程中,丰花还是确切感受到活力一点一滴地在恢复。眼睛的浮肿慢慢消退,头脑的运转也比白天来得顺畅。丰花用这样的脑筋来回思考,最先想到的是一个人哭泣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用餐在晚间七点结束,接下来患者会各自简单入浴,然后十点熄灯。丰花虽然有点不甘愿,觉得比毕业旅行的时间还早,不过这里既非旅馆也非住家而是医院,转念一想也只好接受。
而且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和丰花并没有关系。因为她决定等会就要逃离医院。
护士在十点时来到丰花的病房巡视,熄了灯之后离开。十一点时护士又来巡房,探头望向床铺的方向。丰花微微睁开眼睛,假装还在睡觉。门一关,确定从走廊上离开的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丰花就从床上跳下来。地板的寒意让赤脚十分难受,她心想得先穿个袜子。在熄灯状态下,丰花摸索着父亲拿来的纸袋。
昨晚的伤在医生的治愈术之下,已经不带半点伤痕地治愈。医生在晚餐之前有来回诊,他说:「下回要是再受到需要动用强力治愈术的伤势,你很可能也会变成无法治愈的体质」。丰花心想那别受伤不就得了,她鼓起脸颊,将翻找出来的袜子套到脚上。和双胞胎哥哥相同的部份,只需要长相就够了。
虽然医生提出警告,不过丰花现在的身体可是百分之百健康的。丰花之所以要住院一个礼拜,应该就像京介讲的是为了「谨慎」起见。不过除此之外——丰花敏锐地盯着黑漆漆的窗外,轻咬着嘴唇。丰花心想,这该不会是本家高阶人士用来对付成员策略的其中一环?
因为京介和丰花认识那名成员,奉命不准介入事件的调查。要是擅自行动会受到处罚。不过说来说去,以石田为首的高阶人士根本就不可能信任我们。
京介被指定住处,还有警护卫者固定跟着,应该很容易监视。不过要是还得把握丰花的行踪并同样进行监视,在人手与预算方面就显得浪费。所以决定先让丰花住院,应该是这样子吧。丰花对自己的假设频频点头,手里解着睡衣的钮扣。
可以想见,高阶人士是想用他们的做法来处理事件。至于会用什么手段,丰花则无从得知。不过根据之前发生的其他事件来判断,既然有非打倒不可的敌人,那就不必考虑太多直接处分。至于这回的敌人,自然就是丰花从前的朋友。
丰花不想就这样傻傻住院,干等一切划上句点。虽然有可能会受罚、受伤,不过总比什么事都不做来得好。丰花使劲脱掉睡衣,
鼻子突然痒起来,丰花忍住声音打了个喷嚏。纸袋里头装了好几件替换用的睡衣,不过看来看去,总觉得不适合当成换穿用的服装。穿着睡衣大剌剌地穿过医院走到户外,毕竟会惹人猜疑,况且今晚也太冷了。穿得这么单薄,要往外走会有点不安。丰花在纸袋底部找到毛巾,基于防寒与遮脸的目的,就先拿来往脸的旁边绑上一圈。暖烘烘的相当不赖。她用手镜瞧瞧自己的脸,看起来就像漫画里常见的那种小偷。
丰花正要抱怨衣服该怎么办,就在其他袋子里找到叠得整整齐齐的水手服。看来是丰花昨晚穿的制服。摊开一看,掉线和血痕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应该是医院这边有处理过,再由尚收下的吧。就连昨晚穿的鞋子也在里头。丰花低声向医院说了声谢谢,然后换上制服。为了不发出脚步声,她决定将鞋子拿在手里,走到外面再穿上。
将纸袋与剩下的衣服摊到床上,上头再盖上棉被。让它有点蓬蓬的,乍看之下就像有人睡在那里。丰花低声向医院说了声再见,然后悄悄打开病房的门。
走廊的所有灯光全都关上了,陷入一片黑暗。完全没声音,也没有人的动静。紧急出口的标示发出淡淡的光芒,在那转角之前则是全然漆黑,风声透过墙壁阴森森地传过来。寒气自脚底往上爬,让丰花的身子抖了一下。虽然她根本搞不懂出口是在什么方位,不过还是先朝紧急出口的标示踏出脚步。
绕过走廊,马上就看到前方护理站的灯光。丰花紧贴着墙壁,只露出半边脸来偷偷张望。好几个夜班护士正在架子前取出病历、整理文件。前方是黑漆漆的会客室,再往前则是正面玄关的自动门。不过晚上大门铁定没有运作,就算把门撬开,从护理站的位置也会马上察觉。丰花心想,要从正面玄关逃走是不可能的。
正要把头缩回来时,丰花发现前方挂有标示「夜间专用通道」的牌子。牌子前面还有其他转角。丰花压低身子,朝着转角开始移动。虽然不用直接从护理站前面穿过,不过距离很近,脚步声还是有可能被发现。丰花把脚步声尽量压低,连带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丰花听到前方通道有人的脚步声。丰花肩膀颤抖着,慌慌张张的回到转角。呼吸和心跳都随着紧张而加快。手里抓着在下巴打结的毛巾,用手捂住开始喘气的嘴巴。
从角落里出现的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家长远峰秋一。另一个男的似乎是他的部下,正在对护士说些什么。远峰将两手插在西装口袋,远远看着墙上的布告。
他们是想干嘛?丰花咬着毛巾,侧着头在想。是来给谁探病?看目前的状况,家长可没那个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