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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抹消神经。」
女学生的手指再次敲打按键。
「不过,还是先留下听觉吧。如果听不见『这样就结束』的暗号,你也很难有所觉悟吧?」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景色全都从京介的视野里消失,喉咙的乾渴消失,围绕在皮肤上的湿度也不见了。所有的感觉相继被封闭,在一片漆黑之中京介始终伫立著。正确的说,因为连站立的感觉也已经消失,所以那只不过是对黑暗还有意识的状态。正如女学生所说的,好像真的只有听觉留下来,所以还稍微听得见在黑暗的前端有风吹过来的声音。
「接下来,是实际消除躯体。双脚、身躯、双臂……」
女学生的声音和轻快的敲键盘声传了过来。虽然感觉情况很糟糕,但京介却开始思考完全不相干的事。如果耳朵消失了,听觉也会消失,要是脑袋不见了,意识也会丧失吧。如果是这样,平日的担忧和麻烦事,也全都会一并消失吧?
直到刚刚为止所感到的困惑,已经消逝了。京介重新认定自己真的要消失了。
「不存在」和「死亡」有什么不同?他突然产生这样的疑问。
如果道具没有不良状况顺利发挥作用,存在消失之後,周遭的人就会丧失与京介相关的记忆。就像自己忘了丰花那时一样。私人物品都会消失,连痕迹都不留下。
怎么回事?京介心想,这种方式好像比死亡方便许多。因为没有留下遗体,所以不用举行葬礼,也不需要坟墓。只要不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就不会有人感到悲伤或高兴吧。不但不用在教室的桌子上放花瓶,也不用在毕业纪念册的团体照上特别框起来纪录。
这对於希望在自己死後,有人能永远记住自己的人或许不太适合。但对京介来说,这种「消失的方式」并没什么不好。
因为也有讨厌到无以复加的人,所以不将那个人完全抹消,心里就无法平静下来。突然,女学生说过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苏醒。
对於憎恨到这种地步的对象,她为什么想用这种方式抹消?利用好几个人进行「预演」,这么追求完美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利用杀害的手段还不够,想要更彻底地抹消对方的存在?还是为了其他原因?
「你还听得见吧?」
从黑暗的另一边,传来女学生的声音。
「这样就结束了,你做好觉悟吧!啊,在那之前,关於先前我所抹消掉的人呢…」
大概是有人经过的关系,在女学生的声音之後,还可以听见人的脚步声。
「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恢复原状的。高岸同学和池上老师。刚刚我也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吧。只要有人呼喊名字,那个人的存在就会恢复。而你也喊过你妹妹的名宇,这样就没没问题了。l
女学生的叹息声传了过来。但总觉得那声叹息相当刻意。
「可是,在你消失之後,应该到处部找不到能想起你名字的人吧?只要不留下痕迹,就算是近亲这种亲近的人,应该都没办法回想起来。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就用你的消失来测试看看吧。」
按键的声音响起。之後就什么都听不见,同时意识也渐渐远离。
这样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京介心里这么想著。
这么轻易就消失的自己,到底会到哪里去?因为这不是死亡,所以应该不会去天堂或地狱。如果是这样,就没办法见到应该已经先到那里的人了。
虽然觉得消失应该会很伤脑筋,但连伤脑筋的情感也马上就会消失。
黑暗在晃动,黑暗变得稀薄。
在应该已经失去的听觉中,却接收到某个声响。
京介听见某人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一张开眼睛,就看见从被路灯照耀的马路前端,有一名少女冲过来的情景。
甩动长发猛力奔驰的少女,像是完全没看见京介以外的事物。想要闪躲少女的脚踏车发出尖锐刺耳的煞车声。推著婴儿车的女子也发出尖叫。
无视於一切,速度丝毫不见减缓横冲直撞的少女,撞倒了在京介眼前的女学生。女学生一个重心不稳,笔记电脑就摔落地面。但少女却不管这些,使劲全力抱住京介。
「京介!你不可以消失,绝对不可以!」
对方的手臂用力地缠住身体,京介的喉咙和心窝就快被压烂了。虽然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好像又要再度消失,但那股疼痛却使得京介总算能够进行确认。身体和感觉也全都恢复原状。
「你是从哪里跑来的?」
京介推开少女的身体,深深地喘口气。丰花的表情,则像是从头上被水淋过一般浑身是汗。
「研习课的走廊……我感觉好像听到你的声音,等我一回过神,就已经站在走廊上了。」
丰花的胸口及鼻孔剧烈地起伏,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在走廊上我想起被那个人抹消的事,然後就在到处寻找那个人的期间,肚子饿了,可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我改变计画想先来找你的钱包。接著正打算回家而来到那个转角时,就看见你的身体在家门前渐渐消失的样子。」
如果丰花肚子不饿,要是她不擅长的不是游泳而是赛跑,如果她不是那种对看到的现象会大呼小叫的性格,那么自己一定会完全消失。京介叹了口气,在叹息下向丰花道谢。
可以听见脚边也传来细微的叹息声。女学生在地上缩成一团,将破碎的笔记电脑捡起来集中。
「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