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东西撞上地面的钝重声响。一口吞下变得苦涩的气息后,京介跑向铁丝围篱。而装在空罐子里的鲜花,则翻倒散落在水泥地上。
在铁丝围篱前,放了一个踏脚凳。那是和文化祭用品一起立放在储水槽阴影的。京介隔著铁丝围篱的金属线看著下方。在位於校舍後方的昏暗地面上,倒卧著一个人形黑影。但从顶楼的距离,却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只要马上施展治愈术,应该可以得救吧。还是她已经当场死亡了?因为珍惜思考的时间,所以京介也利用脚凳爬上铁丝围篱。要是直接跳到地面上,就会演变成追随自杀的状况,所以他拿起玲洗树树枝念出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使环绕星辰之气运用自如,垂直微风从地面至天,强度三。羽翼啊,乘风飞舞!」
从地表上产生出轻度的上升气流,铁丝围篱为之震动。蹬著脚边的地面,京介跳进空气的漩涡。利用风力调整自由落体速度的这项法术,花不到十秒就可以平安降落地面。
当他双脚接触到地面,解除法术力量时,首先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大概是那一带杂草成长茂盛的关系,还响起二重、三重唱的虫鸣。
在长到膝盖高度的野草另一侧,倒卧著一个俯卧的人影。被抛出来的四肢全都扭曲到奇怪的方向。不但指尖完全停止动作,甚至连抽搐都没有。
长发披散在地面上。从头部中心流出的液体,往乾涸的土壤静静地渗入。京介握起玲洗树树枝,朝人影定近一步。他心里想的不是恐惧及焦躁,却只是大事不妙而已。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当场死亡了。
在人影的背部出现白色的光芒。那是比打火机的火光还要小、还要微弱的光芒。虽然是与大城市有点距离的虹原市,但却不曾听过有萤火虫栖息的传言。就算是一只迷途的萤火虫飞来,季节也不对。京介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微微闪耀的光芒,没多久就扩散到人影全身。当一根根的头发都被白色包覆时,人影的头部有了动作。人影用双手撑在地面,缓缓地爬起来。
破裂的额头,在转眼间愈合。扭曲的关节恢复原样,人影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每当受伤的部份治愈时,光芒就会消失。京介依旧停步不前,目光被眼前的光景所吸引。
拾起头来的人影,默默地回看京介。无论她的脸上或身上都已经没有伤口,令人无法想像在短短几十秒之前,她还是个撞到地面的人。
对方果然是个女人。年纪看起来比京介梢大。虽然长相清秀,但脸上浮现出的胆怯及哀愁神色却过於浓厚。当接近观察时,给人与其说是留长发,不如说是毫不理会任其生长的感觉。
「……血。」
女子看著京介,喃喃说道。虽然有种叫「细如蚊蚋」的形容声音方式,但她的声音却正是如此。不过,那不是在夏天大肆飞来飞去的蚊子,而是在秋天一开始就失去力量,即将死去的蚊子。
对方观看京介的左肩。看到渗血的衬衫,京介也终於想起伤口的事。但一想到,伤口就开始传来疼痛,还带著讨人厌的热度。他心想因为那柄因生锈造成刀口缺角的镰刀,所以细菌或许已经侵入体内。
女子朝他这边走近。女子将包覆长袖运动服的右手臂无声地举起。在她的指尖上还残留仅有的一点白色光芒。
指尖伸向京介的左肩。她好像没有攻击之意,只是让手指接触到肩膀。白色的光珠滑落到肩膀上的伤口。
光是这样的动作,伤口就治好了。从被划开的衬衫底下窥视皮肤,出血状况已经停止。虽然还留下伤口及被石田抓到的瘀青,但颜色变淡了。如果不是无效治愈体质,也许就能完全治好。京介将视线移回女子身上。放下手臂的女子像是转移视线地低下头。她的指尖已经看不见光芒了。
从校舍跳下来,却毫发无伤地站起来的女学生。和从顶楼跳下来,不靠药物或光流脉治愈术,就能让伤势复原的女子。虽然思考共通点很充分,但京介打算向不知是否为笠冈理保的对方发问。
「抱歉,」
女子这边先开口了:
「擅自碰触你的身体,真是抱歉。」
「不……」
「因为力量擅自发挥作用,我的伤势也自行痊愈了。」
女子仍旧低著头说道。
可以听见从校舍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及争吵不休的声音。也看见好像是利用楼梯下楼来的塩原及男学生的身影。当塩原他们察觉到京介时,两人像是在比赛似地跑过来。
「我又死不成了。」
女子这么说道。
面对杂乱的人类气息,在野草底下的小虫异口同声地停止鸣叫。因为找不到回应女子的话,所以京介也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