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亡者呻吟着:彷徨吧,我的躯壳 往生与今世的初步准备


  身边的每个人,全都因为团体活动而来回移动。直到刚刚为止悠闲地打瞌睡的京介,全身上下感受到一股疏离感。

  不管是电梯口还是走廊上,都散落著不知哪个班级带来的道具用品,呈现出无法笔直行走五步的状态。当京介回到一年六班的教室时,虽然时钟显示在六点三十分,但还是留下大部分的学生。

  在教室的门口,担任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学生交叠双臂站著,嘴里还念著一分钟内约有六十次左右的「木板不够」。但当执行委员瞥见两手空空回来的京介时,却叹了口气说出「如果是一条,那就无可奈何了」。因为说明事情经过很麻烦,所以京介决定闭嘴。

  几名女学生在地上摊开打版纸及布料,正在制作服装。那似乎是给鬼屋里的妖怪使用的东西。

  在服装组里面,也包括风纪委员塩原友子,她正以灵巧的手势操控缝针及棉线。简朴的下垂发辫,配上制服裙子规矩地长及膝盖的塩原,总觉得和这样的工作十分相称。事实上,她的技巧似乎很不错,还获得其他学生的赞赏。

  班上同学的私人物品,全都集中放置在教室的後面,京介的书包及用布包裹的玲洗树树枝也倒卧在塩原后方。京介思索著应该可以回去了,茫然地望著行李堆。

  塩原突然拾起头来。当塩原和京介四目相接时,不知为何脸泛潮红、脸颊发僵。在塩原的手中缝针被折断,面对那道坚硬的声音,周遭的学生发出短促的悲鸣。

  「你怎么了,塩原?」

  「哇,针断成两截了!」

  「要怎么做才能变成这样啊?」

  「……该不会是不想被编入服装组吧?」

  一名女子带著快哭的表情,对塩原说道:

  「不好意思啦,因为塩原你对家政很拿手,所以我只是认为你应该很适合……对不起啦,你就原谅我吧!」

  「不…不是,我完全没事,就跟平常一样。」

  仍旧带著通红的脸庞,塩原以慌张的神情挥舞双手。

  「我才是,让你们受到惊吓真是不好意思,继续吧,我最喜欢服装组了!我们要充满干劲地做下去!」

  虽然塩原拿出新的缝针,但那根针也马上在手中折弯。女学生这回是真的哭出来了。京介叹了一口气,背对著女生团体。

  塩原从入学开始,就是一个在风纪委员活动上拚命的奇怪学生。连京介自己也因为迟到、跷课、抽菸,及在校内携带违反校规的道具等行为,而三番两次被塩原四处追赶。

  但进入第二学期后,京介感觉塩原的态度有些许改变。就像刚才那样,当她和京介四目相对,会很明显地改变脸色及表情。京介心想那应该是一种威吓吧?就连在课堂中及走在走廊上时,只要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进而追寻,就一定会发现塩原正在注视自己。当然,如果当场目光相接,还是会受到威胁。而刚刚展现出折断缝针的行为,也一定是某种挑衅。

  这些行为比起直接指谪违反校规而被大声斥责,更有埋下某种伏笔的感觉,令人感到相当不舒服。但毕竟京介开始重新自觉到,自己似乎十分受到塩原厌恶。

  「啊啊,没办法了,我只好自掏腰包罗。」

  突然,在京介背后的文化祭执行委员放声大喊。

  执行委员从制服口袋取出钱包后,就架式十足地抽出几张干圆纸钞。对于遭到本家传达减薪处分以来,过著与纸钞无缘日子的京介来说,这是多少能洗涤心灵的光景。

  执行委员一把抓住京介的肩膀,随著金钱递送出认真的眼神。

  「喂,一条。」

  「什么事?」

  「你知道距离校门口大约一百公尺的前方,有一家木材行吧?」

  「知道啊。」

  「你到那里,去买这些钱可以支付的三合板回来。」

  「为什么要我去?」

  面对皱起眉头的京介,执行委员将脸更加贴近地说道:

  「你可别误会了。我可从没想过要让你跑腿这种不要命的事,只是不想在文化祭开始之前就累死。」

  「嗯……」

  「但是,这世上不是有句话叫做适才适用吗?一条你很适合这种采买的工作。好,你仔细听著!」

  执行委员像是督促注意般伸出一根手指。京介则是将采买工作这个词汇反覆在口中咀嚼,眉头更加深锁。这是一个即使在家人之中,也会被频繁强加在他身上的职称。

  「木材行的老爹是以顽固却又热情著称。因此,大概会被他说正因为是文化祭这两天所使用的木板,所以要用比较好的东西之类的说教吧。当然,好的木板价钱也很高,光是我拿出的几千块,是买不到几块的。但是——」

  执行委员用千圆纸钞在京介的脸上拍打几下,目光更为闪耀了。

  「但是,如果看到前来买东西的高中生,是个对学校生活疲乏且无法适应的人,他会怎么样?」

  「什么都不做。」

  「你安静地听我说,这种人只有在一年一度的文化祭时,才会这样率先采取行动。因为木材行的老爹最会被这种事情感动。」

  「……感动?」

  「再加上,你身上那股让人总觉得有金钱困扰的氛围,应该更能博得同情,一定可以拿到大折扣的,搞不好还可能免费奉送呢。」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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