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无所谓。」
京介长叹一口气后,对着脚边的少女说道:
「如果要逃的话就趁现在。」
少女摇着头,与其说是否定,不如说只是单纯想要甩掉什么的动作。
「虽然这身体好像做得满耐用的,但要是也能耐得住古代法术就好了。」
罹患术者病最后残存下来的半张少女脸庞,悲伤地扭曲着。
「我想睡了。就算不能动也没关系,我已经很想睡了。」
在墙边的乌鸦发出一声呜叫,朝着出口飞去。
握着玲洗树树枝,京介闭起了双眼。他明白脑袋里的记忆幼苗,刻划着各式各样的咒语,那个叫做华奈的女子,到底预测形势到什么样的地步?他突然有这样的疑问。
「矫正术者,你不害怕死亡吗?」
金属声音阻碍京介的集中力。
「这么干脆地就送出自己的性命,我是模仿不来的。反正矫正术者的生命价值,大概就这种程度吧?」
「生命的价值是无论什么人都一样吧。会认为不一样的就只有您自己。」
虽然不清楚害不害怕,但只有尽可能不想死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张开双眼,吸进一口气只是希望而已。当然不可以加进绝命诗的词句。京介虽然决定到最后都要让脑袋放空,但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浮现出许多人的身影。他觉得这次事件实在是牵扯太多人了。
就连缺乏协调性的自己,也察觉到有协助者存在。无论是对他们所涌现的情感,或是在脑中浮现出的东西,他全都从精神中排除。虽然现在开始产生救救光主等刺耳的声音。但那也会在即将变成听觉前就阻隔掉。
在吐出叹息同时,京介念出引发破坏现象的古代咒语:
「搏击,风烈启动!」
念完的瞬间,就溢出白色的光芒。
视觉及听觉同时麻痹,传到京介体内的是震动及冲击波,还有周遭所有东西会被破坏的气息。没有害怕与危机感,只有毁灭的预感染满整个空气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胸口附近,京介的身体倒卧在地面。扑在他身上的是个瘦小的身躯。隔着那单薄又坚硬的身体,剧烈的法术效力正狂风大作。
京介最先想到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被掩护?
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白色气息,丰花不禁想着这和六月下旬不太相称。
雨势在稍早之前停歇了。本来预定是搭乘家长的座车从山丘移动到本家,但途中的马路上却发生严重塞车。这是因为努力修复市区的矫正术者,把时间停止下来的关系。丰花跑着穿过静止不动的车阵,就在刚刚才抵达本家。
大厦的周边一片骚动。在十几分钟前,从后院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及光芒。虽然那个现象马上就平息了,但现在职员仍为了追究原因而来回奔走。
丰花一一确认聚集在本家周围的人的长相,寻找着京介的身影。但连齐藤千惠的影子也没有。就算询问他人也知不知道走向大厦的暗鬼及矫正术者,但每个人都很忙碌,根本没人肯听她说话。
丰花手中带着的,就只有一根玲洗树树枝。那是从山丘设施内拿回来的,是京介被没收的东西。
怀抱着玲洗树树枝,表情黯淡,丰花抬起头看着本家的大厦。天似乎是快要亮了,稍早之前还漆黑一片的天空,开始染上深沉的群青色。
在这种天空下,可以看见顶楼围墙有人的影子。虽然不知道长相,但可以确认那是穿着被风吹动的黑色斗篷和底下的白衬衫,以及手持长木杖的黑影。
「京介?」
皱起眉头一脸惊讶,丰花叫出名字。她想着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呢,开始拔腿奔跑。如果认错人的话,再回来就可以了。现在实在无法静静地待在这里。
因为本家内的所有电梯都停止了,所以丰花就利用楼梯,一口气跑了七层楼。当她抵达最高层的那一瞬间,受到难以忍受的饥饿侵袭。话说回来,她想起昨天的三餐都没有好好摄取。
押着肚子打开顶楼的门,冰冷的空气吹向脸庞。因为顶楼光铺上冰冷的水泥,所以只有一罐被压烂的宝特瓶,被风吹得在储水槽周围滚动。在这样寂寥的景色中,在没有铁丝围篱围绕的顶楼用地角落,刚刚看到的人影正伫立着。黑色斗篷含带着清风啪啦作响。
听到丰花的脚步声,人影转过头来。果然是京介。
京介从丰花身上移开视线,烦躁地环顾四周。然而,斗篷下摆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
因为不方便说话,所以丰花静静地站在京介身旁,并远望着从顶楼可以见到的景色。
虹原的街道就像收录在全景照片般可以一览无遗。
在烧焦、倒塌后的灰色市街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只有风发出阴郁的声响,街上完全听不到任何日常生活的声音。丰花心想还真是安静啊,也真像已经死去的样子。
可以看见位在北边方向的山丘。察觉到在那顶端没有平常看得到的巨大玲洗树影子。
丰花微微地叹气。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但比起恐惧或焦躁,现在不知为何地感到孤寂。
在丰花身旁,京介举起黑色的玲洗树树枝。面对朝着展现在眼前的整个市区,将树枝尖端像显示般高高举起的京介,丰花歪着头。
「你要做什么?」
「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