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找我说话?」
明明不冷,拿着手机的手却好像冻僵了。她害怕知道澈底的答案。贵惠的不知所措传了过来,她死缠烂打地追问:
「如果你说你不记得,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因为大家都讨厌我。我又胖、又阴沉、兴趣又古怪,自以为聪明。没错,大家都这样说,都这样笑我。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比周围更早熟,所以觉得其他人都像群傻子。而我也不隐瞒我这样的想法。」
被吓着了似地,电话另一头只是静默。一口气倾吐完后,上气不接下气了。咬紧嘴唇。觉得窝囊透了,只觉得不甘心极了。
「你为什么要找这样的我说话?原本融入我瞧不起的那伙人的你。」
是有人拜托你吧?——声音像叹息般溜出。
「我爸妈,还是老师之类的拜托你。你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就这样糊里糊涂……」
『纱江,你是怎么了?』
声音快哭了。
「回答我!」
纱江子大叫,近乎哀鸣。
「这很重要的!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被怜悯不可?」
『不是怜悯。你误会了,纱江子。』
误会。误会。误会。
连这里也是误会吗?KYOKO不是自己的同路人。那么我心中发生过的革命算什么?它的价值和意义,事到如今连是否存在都模糊了。已经自觉到的现在,我要怎么样才能当作根本没这一回事?
「上次你打电话来的时候,阿修在我那里。」
她不打算放松攻势。她要澈底地,好好地品尝最后的乐趣。说完之后她才发现了。我长年来的愿望,今日总算夙愿得偿了。
『咦?』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我跟阿修在交往。」
『骗人!』
贵惠的声音紧张似地僵住了。「是真的。」纱江子应道。原来就这样?这样就完了吗?
她还想再藏深一点、再藏久一点。想要用更适合的形式,狠狠地击垮贵惠。她想要伤害她、破坏她。尽可能长久地、尽可能深刻地。
「是真的。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都没有人会跟我聊男人的话题。大家都认为我没有男人缘,对我客气,真蠢。」
『惠里香她……』
真崎妻子的名字。亲密呼唤她的恶毒里欠缺冷静。
「她不知道。」纱江子答。「阿修做得很高明。可是那跟我没关系。告诉你,贵惠,阿修拿我跟你比了好几次,把我捧得高高的。我得意极了,幸福得要命。我觉得我——」
就没有更适合的说法了吗?
明明如此迫不及待此刻的到来,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毫无准备,教人气恼。烂透了。
「我觉得我赢过你了,所以得意了。喏,我跟阿修就是那种关系。——我受不了一直被你瞧不起。」
『纱江!你在说什……』
「蠢透了,真的。」
确认贵惠的声音带着怒意,感到大快人心。你就这样气到疯吧。
纱江子挂了电话。长按开关,切掉电源。把手机收进口袋,垂着眼睛走出去。即使咬紧牙关,嘴唇紧闭,声音还是泄了出来。没有内容的声音。只有呻吟,啊啊。
总算能够失去了。
她想。
9
贵惠手中拿着水蓝色的信封。
从纱江子的鞋柜里拿出它来,毫不犹豫地打开看里面。
寄件栏用圆圆的字体写着男生的名字。——纱江子单恋的对象名字。
之前也有过这种事。
班上女生低劣的恶作剧。
那个时候纱江子愚蠢地在收到信的瞬间雀跃不已。像女生的字体令她介意,但她深信就是他寄来的信没错。
她怦然心动地打开信。
『丑八怪』。
内容就只有这三个字。
站在玄关的自己身后传来咯咯窃笑。转头一看,被发现的她们「哇」地从走廊一哄而散。
她们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她心想。明明没有被打,脑袋却像遭到重击一般嗡嗡作响。明明确实遭受重创,身体却没有任何一处流血,这令她一时无法置信。
冷酷的、带着无穷破坏力的那封信。
又被放信了。与贵惠变成朋友后,自己依然是那样的对象。看到那封信,贵惠会怎么想?她会觉得不想跟这么丢脸的人当朋友吗?不想要她看到。纱江子又怕又羞惭,难以承受。
情急之下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在走廊角落动弹不得了。怀着欲哭的心情注视着贵惠。
下一瞬间,唰的一声。贵惠的手没有迟疑。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她确信了。与刚才不同的另一种心情重新笼罩住纱江子的肩膀。以某种意义来说,那比刚才的恐惧更要强烈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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