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活几分钟?不,还能活几秒?看到若即若离的食指抽动了一下,又冒出眼泪。老天未免也太过分了。为什么老是让食指被欺负啊。好痛,好痛,好痛!被压住的肚子施不了力,惨叫化为虚弱的哼声,我像只绵羊咩咩叫,泪水哗啦哗啦地流下。
这女人一定不打算立刻杀死我吧。记得一开始碰见时她就如此宣告过。太好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们很快就要后悔了。拜托,让他们后悔吧。我向老天爷恳求,并胆颤心惊地看着女人。她握着沾满血污的小刀,手伸向我的脸。
脸……我的脸不能受伤。我肚子拼命施力,努力挣扎想爬起,但喉咙又被揍了一拳后又倒下了。连反弹也不被允许,感觉仿佛承受了所有冲击的上半身骨头全都散开,骨与骨之间生出缝隙来。被女人强压在地上,宛如被鬼压床一般,全然动弹不得。
也许是嫌我上半身不停挣扎很烦吧,女人改变小刀方向,朝肩膀刺入。喀,刀子碰到骨头停住,接着乱搅一通。每转个一圈,就觉得灵魂在肉体内外来去。已超越了痛觉,连活着本身都成了痛苦。意识清醒就只会带来痛苦罢了。
看我不再抵抗,女人拔出小刀,接着用她瘦长的手指抓住我的耳朵,将小刀戳进耳垂里。刀刃游走,耳道和里头的肉约一半被刮掉了。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我昏厥了。但是刀刃继续行进,又把我唤醒,让我在梦境和现实之间体验恶梦。我的舌头落出嘴外,一抖一抖地痉挛。
这女人接下来还缓缓地想把我的外耳切割下来。噫,这个……混蛋!脸侧面失去「某物」的感觉直接传递到脑中,我勉强扭头试着躲开,女人用空下的左手殴打我的胸口,骨头霹哩啪啦响。仿佛有金属液体在体内横冲直撞一般,冰冷刺骨的痛觉蹂躏着我的身体。「啊欸……欸欸……欸欸……」我没有意义地发出哀号。
「救命……饶我……请饶了我……」
好不容易用带血腥味的喉咙挤出声音求饶,我拼命地想拖延,只要女人肯停下动作跟我对话,多少能赚取一点时间就够了。女人停下手部动作,骨碌碌地转动眼睛瞪着我看。除此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沉默了短暂片刻后,她的眼与口又有所动作。
「工作,工作。」
接着一连两次用宛如要敲破额头的猛烈力道殴打我,并将弹跳的头颅硬是压在地上后,又开始割我的耳朵。咻噜咻噜地,要将耳壳整个从皮肤上撕下来。
噫咿…噫咿…噫咿咿噫噫…噫……拼命想逃跑的我,连脚趾头都蠢动了起来。
她究竟何时才要杀我?在被杀死前,我还要忍受这种痛苦多久?
耳朵被切砍,胸口、喉咙被痛殴,光是如此就令我疼痛得快发狂。
但在心中也有一把觉得「别闹了!」的怒火上升。
也许是因为没立刻被杀死,又同时受到好几处的剧烈疼痛刺激的缘故吧。
没有被「还不会死」与遥不可及的解放所惑,我得以贯彻自我意志。
我并非是为了被人这么对待而活着。这不是我所想得到的结局。
我还有「意义」存在。我的生命必定还有意义存在。
决不是渺小到会被这种混蛋所剥夺的程度。
因呼吸急促而呛到了,我咳个不停,胸腔仿佛整个被翻转过来般痛苦。
心跳加速使得肋骨刺痛不已。心中的时钟终于指向我所冀望的位置。
仿佛溺水一般,被填补口中的空气所压迫,头部不由得后仰。突然间,一切安静下来。
在这只存在于一瞬的静寂之中,脑子跨越了物理或常识,体认到恒久。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我从以前就不喜欢「神明」这玩意儿,当然现在也不喜欢。但如果真的没有货真价实的神来帮助我,我恐怕也活不下来吧。因此我问我自己。
神真的存在吗?
我想,现在的我愿意相信祂存在。
因为就连那个诈欺女都能成为绅明了。
在这个神明大放送的世界里,想当个货真价实的神一定不难,所以必然存在。
我一定会得救。我百分之百能得救。没道理会死。我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无法想像自己的死。脑中不存在着自己死亡的模样。不存在的东西,不管上哪儿都找不到。
经过一番自我暗示后,静寂消失了,全身上下又感觉到将行溃烂般的剧痛。
在指针抵达最后终点前。
我不假思索地、出自本能地大声喊叫,嘶喊出说不定会成为我最后遗言的话语。
由这句话并非单纯的求饶看来,我多少也算是有所「成长」了。
猪狩友梨乃经常回想自己的异能觉醒时的情形。
一开始她欣然接受,以为世界将从此变得更宽阔,但要不了多久她便发现,她的人际关系反而因而缩小了。要装出对方期望的反应或表情并不困难,然而一直做出并非发自内心的行为却令她痛苦不已。但猪狩友梨乃总不自觉地顺应他人的想法。就跟在考试中明明知道答案却故意不写总让人犹豫一样。
她曾向朋友商量过这件事。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她窥视过内心之后,判断能对那个人告白自己所拥有的超能力的对象。然而过了几天,风声却传开了。接着,来自过去未曾接触过的世界的家伙们一一现身,试着与她接触。
在这之后,猪狩友梨乃离开家里,一个人过活。她被很多人利用,踏上不正常的道路,一路逃避到现在。难以创造足以信赖的人际关系的她,不断反覆地利用别人,也被人利用。
正因为她很清楚读心能力者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所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