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出的口水飞上半空又落在我的脸上。但继续惨叫下去肯定只会被杀,而且还会像那时一样饱尝痛苦!
或许因为受过的伤害太多,连「那时」是何时都忘了的程度。现在的我的思考已不会被「痛觉」占去一切,脑袋空间比以前稍大了点。我用脑子扩增的部分下了指令,手抓起手枪。
女人这时也注意到手枪的存在,在她想移开被我的枪口对准的脚部而将之举起的瞬间,我往旁边滚动,硬是解开她的束缚,接着从形成于女人修长双腿之间的宽广跨下穿越,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像是在焦躁感中游泳般边跑边挥动双手,视野变狭隘了,耳根的脉动加速性地变快,耳道仿佛被充血鼓胀的肉堵塞一般,什么也听不到。
女人具黏滞感的声音像要覆盖在我身上一样,一瞬间就追上我。步伐和速度实在差太多了。就算只能稍微往前一点也好,我把整个脸往前伸出,龇牙裂嘴过头了,嘴角干燥皱裂。
女人追上我身旁,想抓住肩膀的瞬间,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了。
怎…怎么了?不由得回头。一看,女人倒在地上。
她的脚貌似被某物绊到而跌倒。但地上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女人连防护动作都来不及准备,整张脸砸在地上。不,我现在没闲情逸致看下去,趁现在赶紧逃为妙。但是如果趁这个机会对她头部开一枪……说不定就能得救了?握住枪的手在发抖。
喉咙咕噜一声,我举起手枪。慢着,我是笨蛋吗?我立刻打消主意,转头逃跑。明知道自己开不了枪,干嘛耍帅啊。能多一步算一步,尽量争取距离和时间更有意义。我又挥舞双手,拼命朝向休息室入口奔跑。跑到一半还是很在意,回头一看,女人正砰砰敲打着地上,似乎在摸着某物做确认。是我眼睛的错觉吗?她的手好像没碰到地面,却仍有敲打声发出。算了,不管她了,让她自己玩自己的对我才有利。我扑到门上。
但由于冲力过猛,或者说头部莫名其妙地被迫加速,额头直接撞到门上。
我的后头部似乎被人狠狠地殴打了。感觉后脑勺被某个沉甸甸的东西敲到,额头火热刺痛,眼冒金星,两腿发软,我在脑子一片空白当中,回头一看。
女人依然在刚刚的位置上。她的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殴打到我。难道她丢了什么打中我吗?但左顾右盼,就是没看见。我确实感觉到类似手臂的东西敲到我的头了,但身边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那女人总不会发出气功打中我了吧?但从她抛投的姿势看起来应该不是。我想起刚才她莫名其妙摔倒的事,大致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她丢出某种透明物体打中我了,只能如此解释。方才女人就是被这个绊倒,满头雾水的她才会在地上摸找。而我也受到影响,不禁低头看了地上。女人趁着这个空档缩短距离。
仿佛要将之折断似地,女人伸出最长的右手抓住我的脖子,我发出惨叫,随即被摔到地上。肩胛骨与肩膀受到冲击,肌肉也被扯伤,宛如脱臼般从内部疼痛起来。接着我又被勒住脖子,发不出声音的我努力挣扎当中,女人跨坐到我的腹部。感觉女人为了不让我叫喊,似乎要殴打我的脸。肿起来就麻烦了,我用手挡住脸。保护脸部的手仿佛遭到强风吹袭的稻穗般弯曲,手肘被打得快骨折,整只手变得软趴趴的,疼痛随后一口气爆发出来。
合乎她怪物般外表的印象,腕力也强得吓人。我边哭边想用枪威胁,但手立刻被她抓住拧断。就像米饭稍硬的握寿司被捏碎的感觉,我的手臂也被捏得扁塌,手枪落在地上。女人将之舍起,抵住我的眉心。
会被发射,会被杀害。我就说吧,所以我才反对带这种东西啊。
「工作……工作。」
宛如在说服自己般,女人临时想起这件事般连说了两次。接着把枪抛到伸手拿不到的位置后,不知为何,她又开始敲地板,做出与刚才一样的动作,大概是在寻找刚刚抛过来的透明物体吧。她不断敲着地板确认场所。看样子那个透明物体似乎不是她的所有物,也不是她能感知得到的东西,但她似乎对之很有兴趣。但话又说回来,透明物体……我不清楚,或许是种超能力吧,总之是命运送给我的小小礼物。哪怕一秒也好,五秒也好,能延缓死亡的时间就够了。还有几分钟。只剩几分钟而已了。
听见有人在走廊全力奔驰的脚步声。以极快的速度从休息室前穿越而过。是这女人的伙伴吗?拜托,饶了我吧。其实我希望是蜻蜓,但穿越这里了,所以应该是别人。到底是谁啊,真是的。这个会场究竟有多少人,而又有谁是站在我这边的?
女人找到透明手臂,一副满足貌,又重新面向我。这女人的腰的转动范围未免太夸张,她的下半身一直正对着我,上半身却能近乎一百八十度朝向后方。
最上方的两只手用力抓住我的双手,剩下的四只手臂和手指蠢动不停。我现在才注意到她这副模样极为异常,但我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头脑像是放弃现实一般冷漠。只不过,这种事不关己的旁观态度也没维持多久,很快就被鲜明的痛觉所打破了。
右手被强制压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在乎肩膀的疼痛,就看到女人从怀中取出小刀。她的意图很明显,失去所有手指的恶梦又苏醒,我怕得说不出话来。牙齿叽叽喀喀响,仿佛在演奏某种打击乐器。躲进脑中的惨叫又像是从雨水渗透的大地逃出的蚯蚓般,一点一滴冒出来。小刀无情地朝手指根部处挥下,噫呀噫噫!
没听见自己的惨叫,说不定是太大声了,堵塞了耳道,反而什么也听不到。
手指被切到藕断丝连的程度。好不容易即将痊愈手指又受重伤了。但女人并不打算完全割下我的手。疼痛虽然也剧烈难档,但敏锐地意识到手指只剩一张皮连接的瞬间,更令我的手的汗毛耸立起来。稍微一动手指就会简单断裂的无助感,以及冷冽空气冰沁入骨的感觉令人涌起超乎寻常的恶心感。女人接着又开始切割第二关节。一样地只留下一层皮。每当刀刃划入指头时,腹中就有种火热的物体涌升而上,随着胃液吐出体外。见到我向上弓起的喉咙,女人愉悦地狠狠对之殴打,很快地,我就连惨叫也发不出来了。会死,会死————!眼皮像抽筋了似地左右跳个不停。没办法擦拭眼泪,视野被泪水掩没,变得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凄惨的伤口也好,这说不定是上苍赐给我的唯一慈悲。
跨坐在我身上的女人影子,对我宣告「夜晚」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