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装饰着宏伟石造浮雕的大门,蛞蝓跑入二楼的观众席。由于演唱会尚未开始,加上会场乱成一团,观众席上空无一人。确认了这点后,蛞蝓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在出入口附近的座位坐下。
很快地,背后传来刚闭上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蛞蝓扭头过去确认。
进入者如同她的猜想,蛞蝓又转回前方,低下头。明明只要读了蛞蝓的心思,就不可能追上来,但那名人物——猪狩友梨乃却来蛞蝓身旁的座位坐着。
为什么来我身边?——蛞蝓抱着双重意义的疑问。
「首先,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边调整气喘吁吁的呼吸,猪狩友梨乃开口说道。蛞蝓把头侧向一旁,盯着她的眼睛瞧。现在目标已经近在咫尺,没必要思考任何对策,只需挥动小刀便能立刻解决对方。在逃离的途中小刀已经收起,附着在刀刃上的鲜血沾湿了衣服。
那种微温的血珠沿着皮肤滑落的感觉使她抖了一下,蛞蝓张开干燥的嘴唇。
「总而言之,你没事吧?」
「嗯。多亏了我的王子殿下。」
「总而言之,那是谁啊?」
「什么意思嘛?那个『总而言之』。」
见到不用这句话起头便不知如何开口的蛞蝓,猪狩友梨乃不禁笑着说:「你好奇怪。」但是就蛞蝓而言,她并没有在开玩笑。因为不管是跟猪狩友梨乃闲话家常还是确认平安,都只是「总而言之」罢了,还有「接下来」在等着她。
「总而言之,你的气色似乎还可以。」
但,就是没办法转移到那个「接下来」,蛞蝓随着话语一起原地踏步。
刚才的两人组似乎没立刻追上来。他们本来就不是来找蛞蝓的,很有可能放弃追击,转往原本目标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一相遇就掐脖子的那名少年吧,蛞蝓想。
既然如此,蛞蝓所应专注的对象只剩一人。
「麻衣小姐,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但这名对象却凝望着她,毫无防备地把脸凑近。只要将小刀插入她的嘴里,将喉咙割开,便能完成工作。想归想,就是无法实行的蛞蝓开口:
「勉强活下来了。」
不亲切、冷漠至极的回答。但猪狩友梨乃却一副「这才是麻衣小姐呀」的反应,笑吟吟地望着她。看到她的反应,蛞蝓觉得更无趣了,像是要躲进壳中地闭上嘴巴。
无关乎楼下的骚动,静谧的时光流逝。蛞蝓闭上的嘴突然震动扭曲起来,化成呵欠。她大大地深呼吸,觉得不是跟敌人,而是忙着跟瞌睡虫战斗的自己真是悠哉过头了。甚至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坏了。睡得太久,变成懒惰鬼了吗?
「………………………………」
沉默持续着。就算实际上只有几分钟,也觉得经过好久好久。虽是久违的重逢,蛞蝓却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三个星期她都昏迷不醒。而且她也认为,即使这三周都跟她在一起,恐怕也无话可说吧。
「果然很帅气呢。」
「咦?什么?」
「当然是麻衣小姐呀。总是飒爽现身,帅气地拯救我。真的很像王子呢。」
「……总而言之,别叫我王子。」
别说是拯救,蛞蝓一开始打算将眼前人物全部杀死再绑架猪狩友梨乃。猪狩友梨乃原本也说过「杀了我吧」。然而不知不觉间,却成了她的「伙伴」。
这种感觉对蛞蝓而言,就只像是异物一般。
种种为何变成这般、变成那般的疑问束缚着她的头脑,不愉快到极点。
「这几天来,你在做什么?」
蛞蝓开口问了对方这三周来的动向。若说有能聊的话题,恐怕只有这个吧。
「很多啊,为了生活忙于赚钱。」
「喔。」
明明是自己发问的,她却不怎么关心。但更恼人的是,蛞蝓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猪狩友梨乃左顾右盼,观察音乐厅内部。
「没买票就进这里真的好吗?」
「没差吧。」
蛞蝓有气无力地回答。过了片刻,「啊……」猪狩友梨乃似乎想起了某事。
「忘记石龙子了。」
「石龙子……啊,那个少年?」
想起少年缠着绷带的模样,顺便也想起三周前遇见他的事。
「不知道他是否还平安。」
「难说,搞不好已经被杀了。」
蛞蝓没做多想地随口应和。听到她的回答,猪狩友梨乃表情悲壮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来。
「我去确认一下。」
说完,马上站起。蛞蝓的左眼眼皮悄悄地、但剧烈地跳动。
一瞬间很想说:你这家伙疯了吗?但随即又想:啊,就是因为很正常,才会这么说吧。
猪狩友梨乃察觉她的想法,正眼对着蛞蝓说:
「我不想弃他于不顾。」
「喔,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