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跟麻衣小姐在一起可能会有危险,为了我着想才这么做吗?」
「是吗?原来如此。」
蛞蝓快步向前。踏在无人公寓地面的清脆脚步声传到了天花板上。
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公寓里叫计程车。两人离开门口,走到附近的公寓。
外头风有点冷,但洒满宜人阳光。逐渐接近冬季的天空里任留着秋日余韵,青空色彩渐淡、渐高。鳞片状的云层散布在高空中,太阳时不时隐藏在云背后,遮蔽了光线。
带上从其他房间借来的太阳眼镜,蛞蝓抬头看天空。透过椭圆形薄镜片看太阳,令她想起了孩提时代。蛞蝓跟与其他同年代的女生不同,喜欢出外玩耍。某次夏天还因为太阳晒太多,脱了两次皮。蛞蝓在阳光中见到了那次情景。
太阳平等地照耀在过去的少女与现在的杀人者身上。
来到附近公寓前面,走道路旁等候计程车。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各自站着,朝向道路左右方。
「成实应该现在在学校了。学生真好,好羡慕啊。」
猪狩友梨乃恐怕不说点什么就静不下心来。蛞蝓对这个感到很受不了。
「麻衣小姐以前参加过什么社团?」
「不知道,我记不得了。」
在蛞蝓一如往常的冷漠之中,潜藏着不同的反应。平常总是自然地敷衍,现在似乎隐藏着缩起身子的硬度。像是一道强烈拒绝碰触的墙壁。
「你似乎很讨厌谈过去的事。」
「……我讨厌我自己。」
蛞蝓明确说出口,猪狩友梨乃也不再多谈。
过了五分多钟,计程车来了。两台计程车纵向并列停下。同时呼叫两台公司的车子,等候人数弱很多也就罢了,结果却只有两个人。多半会被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我可以搭前面那辆吗?」
「随你高兴。」
猪狩友梨乃准备弯下腰,坐进后座时,中途回过头来。
「『蛞蝓』小姐,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什么?」听到她故意用这个名字称呼,蛞蝓难言惊讶地催促她说下去。
猪狩友梨乃对司机说声抱歉,接着说了较长的话。
「你或许很讨厌我……但我觉得,能遇到你真的很高兴。即使过去发生很多讨厌的事,我仍然如此认为。」
「………………………………………………喔,是吗。」
花了很长时间,蛞蝓显示的反应只有这么多。她无视猪狩友梨乃的苦笑,搭上后面的计程车。告知目的地的旅馆名称后,身体深陷地坐进后座后,蛞蝓叹口气。取下太阳眼镜,回想猪狩友梨乃的意见,心想:「的确如此。」如果没有失去左手,她恐怕没有机会跟猪狩友梨乃邂逅吧。
但是蛞蝓的恨意与痛苦并没有柔和到能老实接受这份奇妙的缘分。
行驶到一半,被其他车插队后又被红绿灯拦住,前面的计程车先走一步离开了。反正目的地都一样,没必要紧张;就算目的地不同也没必要追上。
她们两人本来就没有明确理由共同行动。
平时经过这条道路都是搭公车,如今改搭计程车又有不同感触。仅因看风景的高度不同,所见的事物也有所差异。仿佛走在自己不认识的城镇之中,百看不厌。蛞蝓安抚自己因被人追杀而感到焦躁的心境,努力使心情冷静下来。
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由道路上的蓝色路牌得知已进入巢鸭住的城镇。见到风景变得繁荣起来,蛞蝓心想再过不久就要抵达旅馆。在通过红绿灯的上班族前面时,蛞蝓与一名人物视线相对了。
一名身穿作务农的老人脸上浮现不合年龄的挑衅微笑,直勾勾地瞪着蛞蝓。
接着……
车子毫无预警地转弯,蛞蝓侧头部撞上车窗。还没来得及对司机抱怨,就听到驾驶座传来哀号。蛞蝓手靠在副驾驶座上探视。
司机的食指彷佛要贴上手背般夸张地反翘起来。
就像纸受风吹翻起一样,手指毫无阻力地弯折了,见到手指有如云霄飞车丑陋扭曲的景象,蛞蝓不由地战栗。
食指。
她下意识脱出说出那个名字。
「蚯蚓……」
不只车内,连路上的行人也像是受到感染似地发出哀号。失控的计程车横冲直撞,撞到行人,碾过,拖着走。最后,疯狂计程车抵达之处是……
计程车猛然撞上大楼的一角的瞬间,火花在蛞蝓的视野中闪逝而过。
「哎呀,避免说得很具体这点你可真是高明啊。」
带我到最上层的仓科室(暂称)后,秘书赞美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边贼笑,不时还捧腹大笑,但我说的内容他似乎也有认真听进去。
「当然,把真话讲出来就完了,特别是关于这只眼睛的能力。」只消一句「能改变颜色」就道尽的眼睛根本吸引不了人,我坐上仓科用过的扶手椅。房间内有豪华黑檀桌,还有接待用的沙发。背后则装饰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奖杯,跟我刻板印象中社长室可说一摸一样。
「以第一次的表现说来,你倒是挺熟练的,有特别练习过吗?」「不,没有。我只是参考了一下而已……参考某个讨厌鬼。」如果说这是经验,倒也算是吧。即便那记我想唾弃的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