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吗?如果是她就好了,但我的期待总是会落空。这个人肯定不是。
原本盘起的脚放回地板,止不住类似抖脚的颤动。仿佛洒了一地照片般,「那事件」的记忆以慢动作在我面前播放着。来访者的声响化做养肥我恐惧心的膏血。
我没遮掩耳朵,取如代之地取出小镜子来,凝视镜中的自己。包缠绷带的脸,深刻剧烈的十字伤痕,削瘦的脸颊,眼睛下方又黑又大的黑眼圈。除了眼珠子以外,简直像个废人。
左边的眼珠子在这张缺乏生气的脸庞上格格不入地浮现。光辉闪耀的眼珠子,仿佛吸收了夕阳的余晖,染上了橙色,恰似火焰燃烧,多少具有某种威吓效果……不,一开始先恢复成普通颜色比较好吧。必要时再改变眼睛色彩才有效。
将之恢复成茶褐色的瞬间,由玄关也传来门被踢破的巨响。
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他破坏了大门,而且我也不认为他肯支付修理费。
「……要来了。」
喃喃将心声说出口,确认舌头没有因颤动而说不出话,多少松了一口气,重新抓紧绳子。砰砰砰大步跑上楼的声音,与那喀波喀波的愚蠢脚步声截然不同。
而是可笑之至地充满了攻击性,既然如此,陷阱应该能发挥作用。
那家伙即将闯入。
汗水从背上一口气喷冒而出,脑子陷入一片空白,但仍不停运转。
来不及确认横冲直撞踢开房门冲入的家伙长什么样子,我使尽全力拉扯绳索,散开在地上的网子吞食了猎物。配合我的动作,陷阱有如绑住的包袱般紧缩,从脚底将侵入者束缚起来。
且对方耍帅地踢开门,以致单脚不安定的姿势也帮了忙,「呜咕咿!」发出奇妙惨叫声,闯入房间的人物被网子缠住,被吊上了天花板。
成功了!成功了!
好重!
侵入者似乎是名女性,她乍看瘦弱的身体在浮起的瞬间,还是赋予了我拉扯绳索的手部相当沉重的负担。我仓皇地以双手抓住。
喀啦,肩膀一晃,肩胛骨一阵疼痛,突然的冲击伤到我的背部了。
「这…这是,糟……呼哈哈哈哈!看看你那什么蠢模样!」
吊起一个人的负担完全超乎我的预期。且由于女人挣扎,我的手也被跟着甩来甩去,很痛苦。看来没办法维持这姿势对话太久。我的手伤也还没完全好,不禁怀疑是不是会连我手臂肌肉一起撕裂哩。可恶,说谁蠢啦。
「别想乱来!」
我试着恐吓,女人完全无视于我。手上没有威胁用的凶器,对方爱理不睬也是理所当然吧。但我手边能当做武器的只有雕刻刀而已。当然,被雕刻刀剌到会痛。以前有个笨蛋在教室里拿雕刻刀耍着玩,结果插中自己的手指,那时的伤痕还留在手上。但问题是雕刻刀的刀刃太短了,毕竟不是用来剌人的工具,这很正常。因此就算拿这当武器,也难以令对方感到威胁吧。只要保护脸部,就难以造成致命伤。
重要的是拿雕刻刀来威胁,看起来很逊。
说不定还会被看不起哩。因此我故意两手空空地先跟她交涉看看再说。
先打探出女人身分要紧,再来是想办法让她被放下后肯乖乖离去。
凭我的握力支持不了太久,得赶紧交涉成功才行。
附带ー提,这个网子陷阱我是参考福满茂之的《生活》学来的。幸好有看过。
「我有很多事想问,首先,你到底是谁?」
「看了不就知道了?我是客人啊。」
俨然不打算老实回答。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但这可就伤脑筋了。
我没有用来威胁女人的手段,光支撑绳子就没力了。
女人继续开玩笑似地说:
「有客人来,也不懂端个茶水点心,唔……可恶……」
被吊在陷阱里的女人像只猴子静不下来,四肢像蜘蛛一般地乱动挣扎,对我抱怨所受待遇。她从容不迫的态度是真心的,还是演技?不管怎样,这家伙绝对来者不善。
我的人生究竟哪里出错了?
就好像不小心登录了信箱,结果从古怪的网站一封接一封地寄来满满的可疑广告信。一旦扯上关系,就再也逃不掉了。
我一边不知该诅咒谁,不知该期望谁对我伸出援手,一边抬头看猴子般的女人。
在脖子上使力,使声音听起来不致于因紧张而变得怪腔怪调。
「陷阱本身很古典,却很有效。」
只不过实际上说出口,声音却显得拖拖拉拉地,成了吞吞吐吐的语调。我跟白鹭比还差得很远,经验压倒性地不足,也因此缺乏自信。
想虚张声势,不论如何最重要的就是自信,而且最好是连自己也能朦骗的自言。
「好凄惨的脸啊。」
「彼此彼此吧。」
「居然对女生说这种话,你一定很没女人缘。」
女人冷笑一声。我想起巢鸭,稍稍烦恼了一下有女人缘好还是被她纠缠好。
「回答我,你是怎么赢过我的?」
「赢?」
最近跟人分过胜负的就只有黑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