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是谁?镜中的我因为伤口疼痛而瞇眼。脸上没有没沾到血污的地方,明明是晚上,只有我自己很亮。体内流的血液侵蚀了我。
连眼珠子的颜色也是鲜红。虚假的红。翠鸟的红是真正的。是能够替换世界的力量。能让一切为了自己而移动的力量。相对于此,我的眼睛。什么也办不到的红。即使能变成紫色、蓝色、黄色,也仅只如此。世界不会改变,只有我的内部改变了。
就像彩虹。彩虹虽然美丽,却很遥远,不会带来变化。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你说,不想变得跟你一样的话我该怎办?你说嘛。」
你是选择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战斗了吗?还是逃跑了吗?
你战斗了吗?守护巢鸭了吗?你是帅气地死亡的吗?
该选择什么才能不会变成你这样?
「……跟谁战斗?」
跟翠鸟吗?为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抢夺了我,把我替换了,我变得不再是我。都是那个白发少年的关系。这不就是非战不可的好理由吗?
「对吧?你说,海岛,对吧?所以……所以……所以……」
所以,我应该把那家伙重画。应该对他反击。事情简单得很。既然只有那家伙无法原谅,那就打倒他。办得到。我一定办得到。因为在我之中还沉眠着真正的力量。现在立刻找出来。我的眼睛一定能寻找得到,引导出来,重新涂抹我自己。
膝盖跪地。每站起来,血就滴个不停。但是流血反而使我冷静下来。
「呃,啊~啊~咳咳。」
痛苦彷彿虚假的退去。不对,而是变得感觉不到了。就跟纸张供应出问题的复印机空转一样,手臂虽然完全不会疼痛了,但痛苦似乎也被切断了。幸亏头与外侧感觉不痛了,但内部还能动。好吧,思考吧,现在的我需要的东西。
「我欠缺的是音乐(注:出自伊坂幸太郎的小说《奥杜邦的祈祷》),音~乐……不对,不是这个。」
是自信吧,毋庸置疑。我欠缺得很啊。虽然萨克斯风的伴奏也不错啦。
过去以来我一直质疑自己。
不管嘴上如何逞强,我一直认为我将一生抱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异能终此一生。
但从现在起,将有所不同。就算那是事实,我也不再相信。
翠鸟,那家伙的能力货真价实,我的能力只是种欺瞒。
没错,完完全全就是如此。
所以说,就把这种欺瞒当做是我的力量吧。
不论何时何地,以谁为对象,我将彻底欺骗。使之成为真实。首先该瞒骗的对象就在眼前。
是的,我要先欺骗我自己。
让自己相信,对自己催眠,朦骗自己。
让被恐怖涂抹后的我,再一次挺身与他对立。
玻璃碎片中的我正发着抖。
但是,只要有这颗眼睛,我一定能够改变自己无数次。
相信自己,催眠自己。
凝视自己仅存的左眼,直到深渊,直到那不带色彩的最深之处。看得见,看得见,我一定看得见。
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
因为我啊……
「我是最强的,我是最强的,我是最强的…………强的,
最强的,最强的。最强的最强的最强的,
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最强
最强的最强的最强的,看啊,我是最强的最强的,
我是,最强的啦!」
看啊,
看啊看啊,仔细地看嘛。
对吧?这颗眼睛的颜色、光泽,不管怎么看,这……
都是最强的嘛。
你说是吧?海岛。
因为我是最强的,所以我站起来了。即使膝盖颤抖,跌跌坐坐好几次,每次都哭叫。因为我是最强的,所以我真的站起来了。即使手臂疼痛,手指剌痛,难以忍耐,但因为是最强,所以我一定能撑下去。露出亦哭亦笑的表情,牙齿也在颤抖,但我就是最强。
我雄立于世界之上。我在一切都隐于黑暗之中、彷彿被浓雾垄罩、前后距离不显明的走廊上大笑。原本明明还在哭泣,不知不觉间我却笑得出来了。染上了从未见过的复杂颜色的眼珠子改变了我,告诉我我不可能死在这里,要我提起勇气,教我要相信自己,让我站了起来。太棒了。我真的变成最强了。
还没了结。不管是故事,或是我,都还没了结。
不对,倒不如说,从现在才正要开始。
缩紧空空如也的胃部,挺直背脊,象是野兽前脚般剧烈弯折的左手感受到开战前的紧张而微微颤动,压榨出它的剩余之力。下垂着的、连指甲颜色也显得青白的右手被涂上血液色彩,变成紫色。深紫色的手指彷彿要抓住什么似地弯曲,打开,接着……
咆哮就像世界新生的啼哭。
被我重画上色彩的新世界,沾满羊水突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