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的轮廓与质感就像从树枝上掉落的毛毛虫。蛞蝓不禁仔细端详起这落在两脚间的东西,在知道了那是什么后,不由得屏息吞声。
是手指。人类的拇指与小指有如蝉壳一般掉落在地上。被切下后似乎经过一段时间,断面早已停止出血,手指显得黑色暗沉,蛞蝓立刻将之踢到角落。
由于工作性质,蛞蝓早已见惯了伤口,但这种东西被出其不意地抛过来,还是令她难掩恐惧情绪。手指像个「物体」在地上滚动,消失于夜晚彼方。
「真遗憾呢,没办法玩送进闭起的嘴或手里的把戏。如果只有这么逊的用法,特地捡来就没意义了……唉~我为什么要捡呢?」
照在墙壁的光芒歪了一边,也许是与翠鸟歪头动作有所连结。扭动身体,防止自己被那道光芒照射到的蛞蝓咬紧牙关,拚命克制牙齿的颤动。
臼齿不知破裂了多少次。磨损的牙齿有如犬齿般尖锐,舌头仅是划过,就渗出血腥气息。
「我啊,一直都在思考,思考我的异能为什么会这样,构造又是如何……当中有一点是从我出生以来就有的疑问,到现在都还无法理解。」
蛞蝓知道翠鸟的异能。不仅同行当中没人不知道,也有一部分一般人知道。翠鸟的出身有点特殊,即便如此,他仍被称作是最强。翠鸟能这个业界里能活上五年、六年就是最佳证明。据说异能能与之匹敌的,只有「白羊」和「蚯蚓」而已。
能在这个业界存活下来的人们,在杀害同行时从不踌躇。
就算蛞蝓肯招出一切,挥舞白旗,多半还是会被杀死。
因为假如立场相反,蛞蝓也会采取相同行为。
对方位于远非自己能与之争斗的次元。
既然如此……
蛞蝓下定决心,取下缠在脖子上的布,将之抛向脚趾头被踢往的楼梯角落后,站了起来。虽然仍隐藏在楼梯背后,膝盖已经开始不住地打颤。蛞蝓背对着翠鸟,感觉手电筒正朝着自己照射。冷汗涔涔,害怕脖子跟身体会不会瞬间得哭着道别,但蛞蝓还是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她只能装作误闯这里的普通人。
即使很勉强,除此之外也别无解决方法了。平时总是青蛙领头行动,蛞蝓的经验严重不足。这么绞尽脑汁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吧。动员所有知悉的信息,最后她选择了这个方法。
翠鸟可说是最有名的杀手,关于他的信息也多到数不清,甚至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困扰的程度。
当中有个连道听涂说也称不上的微妙消息,但现在能仰赖的也只有这个。
「那…那葛!」
本想打声「那个~」的招呼,但是蛞蝓又紧急踩煞车,感觉在这个场面似乎太悠哉了。被人丢手指头吓唬,不更害怕一点很奇怪。
自己明明就是打从心底感到恐怖,为什么没办法老实表现出来呢?
「那葛?」
翠鸟跟着重复了一遍。很不可思议地,翠鸟似乎被她奇妙的叫声所吸引,降低了警戒心。蛞蝓偷偷握拳鼓舞自己,缓缓转过身来。
会站起来,是因为蛞蝓担心如果一直躲着,可能会被认为她知道对方的异能。虽然一部分普通人也知道这件事,但真正理解那意味着什么的,只有处于同一业界的人物。
「什…什么嘛!就算你用那种玩具吓我,我才不怕呢!」
「嗯?玩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在玩试胆游戏吧!你看看你自己,不是打扮得像个幽灵吗?」
将临时想到的话全部说出口,蛞蝓所表现出的语气与性格几乎就是她的平时模样。正面与世界最强杀手对峙的紧张感让头脑变得一片空白,没有余力演戏。但这样反而发挥了效果,括蝓彷彿喝醉酒,忘记了胆怯。
出现在蛞蝓面前的,是个戴着白色假发的少年,他身上穿着以粗糙布料缝制而成的白色长袍,不仅如此,还打赤脚,增添远离尘世的形象。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将少年的奇迹神格化,用来加强效果装饰罢了。
——真的是那个「翠鸟」,是本尊没错。
背后淌下冷汗,但蛞蝓还是向前走出一步。
「咦咦?你该不会是超能力少年吧?就是那个上过电视的……」
实际上因为逆光,根本确认不了脸部。而且翠鸟头上也戴着长袍的连衣帽,难以看清表清。
「喔?你听说过我吗?明明只在地方电视台的小节目中登场过一阵而已。」
「我以前是个电视儿童嘛……慢着,咦,真的是你吗?真的是正牌的超能力少年A吗?」「好怀念的名字啊。」翠鸟笑着说。括蝓趁这机会又踏前一步。一边克制着别让自己涌现如果对方露出破绽就偷袭的、踰越身分与实力的欲望,一心一意只想着如何让自己活命。不做多余的行动,专心前进,延长存活时间。
「你超厉害的啊!你就是那个嘛!不用手碰就能切开钻石的人!我一直觉得那次很可惜耶!因为是钻石耶,钻石!换成铁块不是很好吗!」
在名人面前露出欣喜神色,演出一名狂热者。后半掺入了一点蛞蝓的心声。
「哎,跟麦克斯•银河(注:电玩《逆转裁判2》第三章登场的角色山田耕平的艺名)相比,身为表演者我还未够班……是吗,原来你听说过我啊~」
像在推量着什么,翠鸟的话愈说愈小声。推量、揣测、策谋……明显摆出由各种方面来检视蛞蝓的态度。避开翠鸟的钓针,蛞蝓凭自己的力量由水面跳上陆地,刻意主动上岸,与翠鸟接触。
「当然知道啊~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