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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等…等等,等一等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感觉到翠鸟要离去的气息,用头摩擦地板。彷彿要要刮下一层皮肉似地激烈摩擦,将包住左眼的绷带扯下。脸部因为摩擦而剌痛,伤口又被挖开似地渗出血来,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解开遮盖左眼的绷带,拚命睁起因受伤而难以张开的眼睛捕捉翠鸟的背影,接着,向他哀求帮助。
失去右眼又被抛在这里的话,我会灰心的,真的会灰心丧志的。别说会变笨,配上近乎致命伤的出血,真的会死。会死啊。我绝对不想死在这里。
在我哀求好几次后,翠鸟回头,冷冷地望着我。
他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被体液包覆的新鲜眼珠子。
所以说……是翠鸟把我的眼睛……但是……
「慢着,还我,救…救我啊……」
「慢着慢着,你这么说是把我当成谁了?我可是抢了你眼睛的坏人耶,是敌人耶。」
「呃,话是,没错……但还是……救救我……」
「从谁手中救你?怎么做?别要我救你嘛,会害我的自我崩坏耶。」
翠鸟耸耸肩,信步离去。为了追上他,脚像要刮掉地板似地划动。左手也有如在陆地游蛙式一般挥舞,但与翠鸟的差距愈来愈令人绝望,转眼间他便已消失,而我想离开走廊却至少还得花上好几分钟。
被抢走眼珠子。比起受伤这个事实更令我动摇,使我的思考陷入一片黑暗。
站不起来,背脊不听我的要求。我像只蛞蝓拖拖拉拉地爬行的走廊上,一道人影也没有。
我在走廊上前进。对于连「为什么?」、「要去哪里?」之类疑问都没有产生,机能上有问题的头脑,距离也不具意义。走廊彷彿无限远,而我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自己又是在哪里。似乎连半规管也发生问题了,走廊本身翻转起来,向左翻转的情形较多,但一不小心会突然歪向右边,每次都让我晕头转向,最后甚至倒头栽地摔落,还以为连上下的区别也成了幻想,原来单纯只是摔到楼梯上了。从肩膀坠落,重重地摔到骨头,直接转了一圈,宛如要刮掉一层背脊地由楼梯上滑下,最后撞上转角,在转角处又横滚了几圈。此时,我终于放弃了。
撞上转角,摩擦到太阳穴所流的血与盈眶的泪水成了一切的答案。
「我受够了,讨厌,讨厌啦!」
软弱支配了我的身体,我蜷成一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比起只有一个地方很痛很痛,无数地方很痛更能腐蚀心灵。除了不想死以外,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要没死,什么都好。眼珠子我也不管了,结束一切吧。只要能让这些疼痛,脸,手消失,什么都好。
为此,我所能做的。
「回去。只要回去就对了。听从他的劝告。」
匐匍前进,地板又消失,手滑,又是楼梯。这次前滚了好几圈落下。脖子背后与大腿内侧、腰部,在身体滚动中激烈地撞上阶梯。背部撞上最后一阶时,差点令呼吸停止,像只螃蟹般口吐白泡。
「呜…叽叽咿咿咿咿咿叽呜呜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用头撞墙,这么一来好歹有一瞬间能忘却讨厌的事情。想用指甲把自己身上每一吋肉都撕下,但是这种事情毕竟办不到,更令我欲望不得满足。没有办法:只好选择次佳的方案:让头不停撞墙。每一次红花与火花在脑中绽放时,都能让我从痛苦中解放。就象是埋了又爬出,爬出又抓回掩埋的殡尸。另外,啃咬手臂肉也非常能让人心灵祥和。
我并不特别喜欢吃肉。但是牙齿深陷在肉中,上颚与下颚在肉上头留下专属座位时能让我感到很安心。鼻子呼呼个不停,吵死了,血腥味与被刮下的肉片黏在牙齿上的感觉很讨厌,但没办法,我想追求平静,只要能平静就好。
此时,我的手不经意地伸出,似乎碰到了什么。觉得奇妙而抬头,我的手掌钩到楼梯旁的器材室的门把上了。想拉开,但总觉得手掌可能会先被撕裂,紧张得胃部收缩,受恐惧心所迫,我开始拉扯手臂,在我拉出手的同时,门也跟着被打开了。
似乎有东西从内侧把门推开。拉开门的同时,靠在门上的东西喀啦喀啦地发出滑落的声音。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拜托别再蹦出来了。
遗憾的是,我的愿望似乎只为了被背叛而存在。
铰鍊发出哀号,放置在门后的物体发出滚动声,把头露出在外。
「啊…呜…咿咿噗…噗…噗……」
战栗,重画了世界。
已经吐光、空无一物的胃部继续痉挛,颤动着喉咙。脚软弱无力,分不清自己是否失禁了。无法后退,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彷彿时间变慢了似地,缓缓地朝我倒下。
「海…海…海……」
即使想说出那家伙的名字,也因为恐惧的水位暴涨,连好好地打开嘴唇也办不到。感到胃痛,痛到眼泪擦不完的程度。
但绝非是为了他的死而悲伤。
从门后方掉出来的,是化成尸体的海岛达彦。
那副光景,就像在全心抚摸溺爱的小狗一样。
蛞蝓在二楼碰见这副景象。踏上走廊,立刻有间明显比其他房间更窄的空间里,那名少女就在那里。由背景看来,这个房间似乎是休息室。
确认了不同于翠鸟的另一名人物,蛞蝓警戒地窥视房间。她见到了坐在长桌上的少女,修长的双腿交叉,隔着筒子抚摸飘浮于内部的某物。筒中装满液体,当中漂浮着类似葡萄的球状物体。
少女的手势乍看似乎很温馨,姑且先不论这点,至于国中生年龄的少女又为何在这大半夜里出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