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收起脸上笑容。彷彿有着一池清水的池塘,在水退之后,底部却繁殖了许多难以形容的物体一般,他过分认真的表情令我联想到这种比喻。
担心自己也许踩倒不该踩的地雷,内脏一瞬紧缩起来。
「我到现在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虽然,我只是想巴着过去的光荣不放而已吧,真丢
事不关己地自我评论后,翠鸟哼笑一声。
担心我的发言也许造成他的不愉快,用左手摸摸比刚才自己卷的更服贴得多的绷带,向翠鸟低头致谢。
「那个……谢谢你。刚才多«了你才得救了。」
「别在意,因为我是个好人嘛。」
翠鸟别扭地嘟起嘴巴,搔搔后脑勺。
「这种话该由自己说出口吗?」
「被人讲反而伤脑筋哩,因为啊……」
此时,翠鸟停顿了一拍。
接着说出的话语彷彿涟漪水平扩散出去。
而我的胃里也象是被丢入一颗大石头般沉重响彻。
——毕竟,我是个杀手嘛。
翠鸟转过头来,嘴巴一开一闭。
象是在表演腹语术,声音慢了一拍才传达进我耳中。
「还是选右眼好了。」
「嗄?」
翠鸟伸出原本插进长袍袖子的手,手中拿着手电筒,按下开关,突然照在我脸上。被过度炫目的光芒侵袭,我转头,用手挡住眼,疑惑地望着光芒背后的翠鸟,发现他的眼已染上深红色。
为什么?
这个疑问随即冰释了。
不仅冰释,甚至引起了雪崩,将我卷走。
「啊,咦?」
停电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微暗的景色被完全黑暗所涂抹。但是这不可能啊,这栋大楼早就停电了。那么,又是哪里奇怪了?
明明没有绊到什么,却向前跌倒。我用左手当做支撑,保护身体,伤口成了地板与身体的夹心饼干,痛到不行。而且脸部直接摔在地上,变得空空的……空空?
空空,荡荡,空空荡荡。
每次脸与地面相碰,都令我脸色苍白,脑袋冻结。
右眼不见了。
应存在于眼皮后方的东西失去了,只剩空荡荡的虚无感。
怎么……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
不对,一定是我摸的位置不对,不然就是我误会了,一定只是我搞错了而已!
要冷静。
要冷静下来,找出右眼!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
我胡乱地挥舞手脚,寻找右眼。在哪里,究竟掉落在哪里了!那是特制的,只有那个不能丢了,要赶紧捡回来,把它嵌合回去就能……没救了吗?该怎么办,失去右眼了,该怎么办嘛!空荡荡的眼皮呼出空气。
为什么我得失去右眼啊!
「真遗憾,看来没办法跟你当朋友了。」
翠鸟的话语象是由远方抛来的球,在我漆黑的胃部底部跳动起来。
当海岛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作为最后的希望时,女人的表情变了。
即使海岛手持武器,女人似乎没打算拿出东西来对抗。果然她除了手枪以外,就没携带其他武器了。所以说快退下吧,海岛亮着白晃晃的刀子。
海岛虽揍人绝不手软,却没有剌人的觉悟,进逼女人的步履迟缓。女人擦拭鼻子底下的血液,瞇细了眼,剌探海岛的想法。她的呼吸远比海岛更早恢复正常,肩膀的喘息已经稳定了。绝对不想再打了啦——海岛内心开始发出哀号。女人彷彿听见了哀号,率先朝向海岛踏出一步。
与之对峙的海岛在彷彿能听见她的心跳般的静寂与耳鸣中,停止了超乎必要地摇晃小刀的动作。因为他判断女人没有打算离去的打算,继续威胁已没有意义。
女人彷彿要一把抓似地擦去了血液,靠近海岛。并非奔跑,而是一步一步地。海岛也配合女人,踏一步向前,逼近到小刀尖端能够抵达的距离。
接着,女人有如野生动物般柔韧地弓起背部,跳了过来的瞬间,让海岛强制地朝右。女人从海岛视野中消失,眼里只看见走廊墙壁。但是海岛早就预测到她会使出这一招,立刻左脚蹬地,纵身往视线方向的墙壁跃出,在头差点撞上墙壁的瞬间,感觉背后一阵有人穿越过的风压。来不及做出保护动作,脚踝因勉强改变前进方向而扭到,海岛让整个头部撞上墙壁,总算停下身体。额头流血的海岛回过头,朝着趴倒在地的女人剌出小刀。此时,他闭上了眼。
女人发现躲不掉,一回头,伸出张开的左手,用掌心挡下小刀。
噗吱,小刀插入中指的根部,小刀削切到骨头的触感令女人脸部抽搐。
女人维持被剌的状态,把手臂向后拉扯,夺取了小刀,同时用力挥出右手。女人的右手上蓄积了刚才擦拭来的大量血液,将之甩到海岛的脸上。因剌中人的触感而动摇,睁开眼睛的瞬间又恰好被血液泼到的海岛,情急之下交叉双手,挡住脸与脖子,从手上拔出小刀的女人冷静地插入海岛的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