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背后似乎有视线在看我,我回望,但是在人群之中要找出视线来源相当困难。反正平时也常感觉到非比寻常的视线,一天下来约有五次左右。
比方说由吵闹的教室离开,登上静谧、洒满阳光的楼梯时,常有这种感觉。
经由摩斯汉堡的隔壁,朝着大楼之间的巷子为目标。看见挂着尚未点亮灯笼的居酒屋与杂居大楼间的小巷,往那里走去。成实也跟在我背后。
「况且……」
故作神祕地停顿一下,为我开溜的理由补充说明。不知是否要说而犹豫了一会儿,但照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被成实认定为怕死的胆小鬼。虽然那是客观的事实。
「而且?」
「被看见的话会被误会吧?」
看了成实一眼,我快速地说。两眼一朝向前方,背后马上响起笑声。
「误会你跟我的关系?哈哈哈。」
姑且不追究她的笑声有何意义,我继续说:
「你自己还不是也不想被海岛盯上?说不定会被恶作剧哩。」
「对喔,也许会被掀裙子。」
「是喔?原来海岛毕业于寡廉鲜耻学园(注:出自永井豪的漫画《ハレソチ学园》,曾引发掀裙子恶作剧的流行)啊?第一次听说。」
我半开玩笑地说。此时,一道人影由我准备进入的小巷子里现身。
见到那名少年的模样,我不由得屏息。
少年一身雪白。
他垄罩在棉毛般的白色之中。不管穿着打扮或气氛都是如此。染得纯白的头发,与卷在头上的雪白丝巾。身上穿着宛如宽松白布般上下一体的衣服,并且,象是为了统一色调,连手机也是白色的。瞳孔似乎一瞬间闪烁红光,令我吓了一跳,但或许是光线的错觉,下一瞬间又恢复成茶褐色。很遗憾地,并不是翻白眼。
少年脸上挂着温柔得不自然的微笑,正在跟别人讲手机。也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剎那间瞧了我一眼,又立刻将意识集中在电话上,由我身边走过。
「圣人」
在我心中浮现了这么一个再适合他也不过的形容词。接着想到的是「令人不愉快」。
少年的氛围令我联想到另一号人物。是的,就是那位令人作恶的「神明」。
「你干嘛停下脚步啊?在嫉妒刚才那位美少年吗?」
成实凝望着我的脸说。象是要甩开她的视线,我摇摇头,又继续踏出脚步。
正当我踏入小巷子的瞬间。
哗啦啦啦。
一滩液体泼在我的眼睛上方。
那种冲击感与声音,就象是用手掌轻快地拍打额头一样。
「唔哇,咿呀啊啊啊啊!哇呀啊啊咿啊啊啊!」
比雨滴更具质量的物体突如其来地降临我头上,我夸张地惊叫,有如跳舞一般飞跳了起来,整个背上的汗毛耸立,象是波浪一般哆嗦打个不停。那滩温暖湿黏、包住我头发的液体流到脸上时,更使我夸张地颤抖着。
成实也退后一步,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这是什么?油漆?」
在昏暗的巷子里,成实无法判别落在我头上的液体颜色。我自己也难以判别那是什么。那种液体有点腥臭,一开始我猜想或许是大量鸟儿同时拉粪。但鸟粪总该多少有点固态成分吧——心中的某处如此吐嘈。
本来忙着讲手机的少年在听到我的惊声尖叫后,也停下脚步回头。但我没空在乎他的好奇,走到阳光底下,总算了解降临在我头上的东西是什么。
「这该不会是……血吧?不,我看根本就是血!是真血吗?好腥臭!」
即使擦拭头发也会黏在手上,我对这种鲜红色的液体感到惊惶颤栗,但不管我怎么退后,与自己的手的距离也永远不会缩短,不可能缩短。
「咿咿咿咿呀啊啊啊!」
「喂喂,你吓得太夸张了吧?」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虽然嘴中依然在大叫,但被人吐嘈后,多少恢复了点冷静,但心脏仍然有如敲钟般吵闹。顾虑到面子,我假装咳嗽了一下,皱起眉头望着黏呼呼沾附在我手上的血液。被人泼了不知是谁的血,实在难以冷静下来。为了掩饰慌张情绪,我试着寻觅这滩血来自何处。
抬头望去,也只见到被大楼阴影吞没的昏暗墙壁,两片墙壁之间当然什么也没有,也不可能有人飘浮在半空中。清澄通透的天空与跟染在我头发的红色形成极端对比。抬头望向更高处时,血液混着汗水留下,搔动我的眉心与鼻子。
这令我感觉很恶心,我边发着冷颤边赶忙擦拭。此时,一只雪白的手从旁伸来。
「请用。」
正当迟疑时,少年硬将丝巾塞到我手中。发现少年的头发似乎微妙地有点歪掉,我讶异地睁大了眼,里面是黑色的。
也许察觉了我的视线,少年露齿一笑。
「啊,这个是假发啦。」
少年一拉浏海,脱下假发。白发底下是有如焦炭的黑色头发,脱下假发反而更凸显了整体的白。就象是在纯白液体中滴入一滴墨汁,划分出界线。少年随即戴回假发,抬头望起大楼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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