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劈柴到维修家具等杂事,他都做得无懈可击。七绪、都势和林弥本身,对于透马的存在感到理所当然已久。
然而,他是樫井家的人。
他迟早会被叫回樫井家,正式成为后嗣。
说不定是后天,也说不定是明天。那一天在不久的将来,逼近眼前。
林弥不晓得,透马会怎么迎接离开新里家的那一刻。
美祢想必会哭。这一阵子落泪次数明显减少的都势,八成也会泪湿双眸。
而我会如何呢?
我大概会在朴树下握住竹剑,想起那种沉重又猛烈的手感,茫然伫立许久。
尽管如此也好。
只要彼此活着,总能在某处相逢。就算彼此之间因为身分落差,形成一道难以接近的隔阂,樫井也会轻易地跨越那种樊篱。他会忽然从后门跑进来,跟七绪吵着要吃甘露煮小鱼。七绪会笑着回应;美祢会拜托他修好关不紧的纸拉门。而我,则会缠着他陪我练剑。
没错,樫井会轻易地跨越樊篱。
肯定是这样没错。
只要彼此活着,一定能再见面。只要彼此活着就够了。
林弥停下脚步。
在小巷的栅门附近有一名眼熟的人物。和七绪十分神似的细长脸,但相七绪一点也不像的黝黑肌肤。
「生田大人……」
生田清十郎一脸沉思地走着。林弥犹豫该不该出声叫他时,清十郎也察觉到林弥。
「你、你……」
清十郎望向他,哑口无言。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你要学玩女人还太早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弥简短地说明事情原委。清十郎轻轻地咳了几声,低声沉吟。
「这样啊。欸……辛苦你们了。不过,呃,事情办完的话,不可以在这种地方久待。」
「是。」
「天也早就黑了。你们最好快点回去。」
「是。」
林弥低头行礼,透马从他身后发出格外讨人喜欢的声音问清十郎:
「对了,你在做什么?」
「天也早就黑了,夜幕低垂的时间,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清十郎的目光转向透马的笑脸;眼看着脸颊染上红晕。
「唔……我、我跟人有约……」
「哦。那就难怪。那,约会对象是哪家店的倾城美女?」
「喂,樫井。你这个笨蛋,说话适可而止!」
林弥一向清十郎点头行礼,马上拖着透马走出栅门。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不看对象,连他也调侃?!这是个坏毛病,快点改掉!」
「他好意思说那种话,自己还不是来买女人。叫我们别久待,快点回去算什么?!他有资格说教吗?真是的,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
「生田大人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再说,他平常不会以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说话。」
生田清十郎是七绪的亲哥哥、结之丞的朋友,为人笃实令人喜爱,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在多方支持妹妹婆家的年轻一家之主,费心地主动提议要替自己戴上黑漆冠帽。只不过……
「家兄虽然是个十分杰出的人,但是稍微欠缺幽默感。个性一板一眼的人,不管去到哪里都必须一板一眼,一点也无法变通。去世的家母经常感叹,家兄那种个性终究出人头地无望。」
如同七绪的评价,清十郎确实令人觉得他有点太一本正经了。在舟入町的猫头鹰小巷不期而遇,只能说是意外。
原来生田大人也有玩世不恭的一面啊。
说不定清十郎也想以他的方式,寻找人生的乐趣。
虽然有人因为政变而光耀门楣;有人走错一步,失去政治光环,这两种人各自大有人在,但也有许多人走自己的路,数十年如一日。
清十郎也是其中一人。
不管谁是掌权者,生活也全然不会改变。今天和昨天一样,明天也和今天一样,只是日复一日地持续下去。清十郎不可能厌倦那种生活。但是虽不厌倦,说不定心里也有些空虚。勘定方组头被判所払,逐出领地。尽管如此,自己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清十郎对此感到些许空虚。
林弥他们离开舟入町,渡过大根桥。
寒风刺骨。
再过不久就要下雪。
头顶上的天空既无月亮,也没有星星,覆盖着厚重的云层。那说不定是让小舞降下第一场雪的云。
离舟入町越远,夜越黑。
走出「明屋」时,老妇人给了三人灯笼。
唯有灯笼的光线照着三人的脚边。
「弄到好晚。」
和次郎抬头看一片漆黑的天空,然后目光直接落在灯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