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味的乡土料理。透马像在炉边听故事般听结之丞说;仔细聆听,沉迷其中,陌生的风景和人物令他心荡神驰。
「师父的弟弟是个怎样的人呢?」
透马曾经这么问。当时,练习完毕,透马像平常一样坐在师父身旁。
「弟弟?你对林弥的事感到好奇吗?」
结之丞反问,透马连忙摇了摇头。
「我并不好奇。」
这句话是骗人的。自从听结之丞说了林弥的事之后,透马就对新里林弥这个人非常好奇。提起这个名字时,师父的语气就会变得柔和一些,眼角露出微笑。
结之丞比任何人都疼爱年纪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弟弟,透马察觉到了这一点。师父想必也会像这样教他弟弟剑术。小舞是一块山川壮丽的土地。有一个男孩八成一面等着大哥归来,一面挥舞竹剑。透马好羡慕,甚至感到嫉妒。「林弥」拥有所有自己没有的事物,令透马羡慕得要命。
「我和林弥谁能变强呢?」
透马找碴地问道。
「师父,我们谁会变强呢?」
结之丞直视透马,摇了摇头。
「……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你和林弥的剑道不一样,大概不能相提并论。」
师父的话含糊不清,不算是回答。然而,透马无法进一步发问。因为结之丞思绪百转千回地将目光转向天空,他的眼神阴郁。
「师父……」
一只大手放在透马头上。
「透马,不必和别人比较。你会变强。只要相信这一点!」
转向透马的眼中,阴郁已经消失。
「是。」
没错,我能变强。我会变强。
透马抬头挺胸,直视师父的目光。
这两年过得充实。透马长高、力气变大,磨练技巧,获得相信自己的方法。
自己不是一味被时势推着走的人。
透马在结之丞离去的寂寞中,自觉到这一点。他抬起头来,紧抿嘴唇。而目送师父背影的那一天,透马第一次溜出宅邸,到深川元町造访祖父。他凭自己的力量抵达了熊屋。
一心认定相隔遥远的地方,其实只在徒步一刻之遥。
「哦,你来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了。」
佐吉对气喘吁吁冲进屋的透马笑道。两人好久不见,但佐吉的笑容中令人丝毫感觉不到这段期间流逝的岁月。
除了男近侍之外,没有人察觉到透马擅自外出,而且近侍当时及后来都以搀杂和善与怠惰的宽容,默许透马外出。
只要不放弃,道路就会自行开启。
确实如此。
师父传授的教诲,如今也雷犹在耳地存在心中。如果深呼吸,它就会频频颤抖,飘散芳香。
透马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伸手抓起在祖父面前一字排开的毛刷之一。把柄上盖了(熊)这个漆黑的烙印,那是裱框师傅佐吉爱用的毛刷。
「这个我带走了。」
透马将毛刷揣入怀中。
迅速地下定了决心。
我不会放弃。我要站在命运的浪头。我不要受到父亲的想法摆布,而是以自己的意思前往小舞。如此下定决心的话,就会明白在那里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师父平静的口吻与眼神清晰地浮现眼前。
收到父亲的命令信稍早之前,得知结之丞遭人暗杀的消息。在那之前一年中一、两次的来信中断,完全断绝音讯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透马对这件事实在放心不下,想要知道结之丞的情况,到处探听。终于掌握到的是小舞藩士新里结之丞,半夜在路上遭人袭击丧命这个惊人的消息。而且,已经是接近两年前的事了。
师父遭人杀害?
功力莫测高深的师父会被人从背后砍杀?
令人无法置信。不,我不相信。除非亲眼见证,否则打死我都不信。
我要去小舞,亲自确认。那正是我该做的事。
透马将毛刷塞进怀里深处。
「爷爷,我要离开一阵子。敬请期待我的旅行见闻。」
「噢。这样我也打起精神了。」
「后会有期。」
「喝水要注意唷。」
佐吉对着透马的背影喊道。
「不要没有节制地大吃大喝唷。你这个贪吃鬼,如果不先确定当地的食物适不适合你的胃就塞进肚子,可是会大吃苦头唷。」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三岁小孩。」
「爷爷才是呢,都已经老大不小了,酒要少喝一点,还有大声骂人的毛病要改一下。」
「胡说!半吊子的家伙只有那张嘴变得比一般人更伶牙俐嘴。吵死了,快滚、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