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火速启程前往小舞!收到父亲信卫门寄来内容几近于命令的信时,熊屋的爷爷——裱框师傅佐吉如此对他晓以大义。
「开什么玩笑?!之前把我关在江户宅邸,理都不理我,事到如今,叫我去我就去吗?我不去。我才不要离开江户!」
「你又没有被关起来。动不动就溜出宅邸,整天窝在熊屋乱挥毛刷。阿透,樫井大人尽量给你自由了。阿菊……你母亲生下你不久,抱着你回到熊屋时,樫井大人马上就寄了一封信来。信上写着:能够在母亲身边健康长大,是这个孩子的幸福。」
听说母亲菊是引人注目的美女,但她的父亲佐吉却是个下巴方正、眉毛浓密,长得一副顽强的模样。然而,透马十分清楚,祖父既不顽固,也不固执,反倒是个个性直爽,有话直说的江户男子。透马也知道,祖父虽然长得浓眉大眼、阳刚味十足,但是比一般人更善感,个性温和。就是因为知道,透马才敢抱怨、发牢骚。他只能对这位祖父撒娇。
「如果觉得我这样比较幸福,我希望他让我一直在这里过着悠闲的生活。爷爷,父亲他根本不把我当作一回事。他一回到领地就抛下我不管了,不是吗?现在这样算什么?!领地正室的两个儿子不能当后嗣,立刻就叫我回到他身边,耍人也该有所分寸吧!我又不是一颗棋子。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才不会依照父亲的意思行动。」
「其实,我原本想当馅饼师傅。」
佐吉盯着装了寒糊的瓮,嘀咕说道。寒糊是将趁寒冬煮好的生麸,发酵三年的发酵物,浓稠而带黄色。长年看惯了的那个颜色仿佛刺激眼睛似地,佐吉眨了两、三下眼睛。
「馅饼师傅?」
「是啊。我从小就非常爱吃甜食,想当馅饼师傅。但是,父亲擅自决定让我到裱框店当学徒,所以不得不放弃梦想。我根本没有机会发表意见。就这样一直当裱框师傅当到了这把年纪,继续做着和馅饼毫无关系的工作。」
「你不后悔没有当成馅饼师傅吗?」
「我不后悔。父亲的选择没错,我的个性适合当裱框师傅。否则的话,我做不了四十年。我想说的是,天底下的父亲都是这样。看似自私自利,其实都是在替孩子着想。不过,有时候经过千思百虑,还是会稍微判断错误。」
「商人和武士不一样。父亲是武士,只会考虑到樫井家的利益。爷爷,我不要去小舞。我一辈子都不想去。」
透马闭上嘴巴,收起下颚。浆糊毛刷在眼前飞过,撞上墙壁,反弹落在泥地上。寒糊在透马的脚边飞溅,黏呼呼地黏在脚上。
「你要叽叽咕咕地发牢骚到什么时候?!」
佐吉的咆哮声响彻工作室。声音大到令正在整理拉门纸的年轻工匠起身。
「你这样还算是熊屋的孙子吗?!没出息地一直抱怨你不要去。差不多该下定决心,勇往直前了!混帐家伙!」
透马捡起掉在脚边的毛刷,闻到浆糊的味道。
「透马。」
佐吉接过毛刷,轻声呼唤孙子的名。
「不可以看不起武士。更何况樫井大人不同于三餐不济的流浪武士。他是有身分、有实力的武士。如果他有心的话,我们根本毫无反抗能力。既然大人决定召唤你到小舞,不管你怎么挣扎,横竖都得去。哪怕是你逃走或躲起来都没用……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或许是错觉,总觉得佐吉的肩膀看起来缩小了一圈。
「既然是白费力气,就别再挣扎了。不要哭哭啼啼地被人拖走。最好抬头挺胸地前往小舞。」
「爷爷……」
「自哀自怜也无济于事。如果去小舞是你命中注定,就勇敢地面对命运。你的母亲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再说,熊屋永远在这里,我也会一直在熊屋当裱框师傅。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我等你回来。佐吉接下来八成要说这句话,但是他吞下肚没说出来。布满皱纹的喉结微微上下移动。
透马咬紧牙根。
吱吱嗄嗄的倾轧声在体内回荡,沉闷混浊的声音。
去小舞继承樫井家,那意味着远离熊屋。纵然获得江户诘的职务,到江户走马上任,既然背负着樫井家的名声,就不能轻易造访熊屋。即使再怎么希望以工匠孙子的身分行动,那也是不容许的事。
透马喜欢熊屋,喜欢佐吉。
四、五名工匠把佐吉视为工头,天天进出熊屋。有人住在店里、有人通勤,也有人四处漂泊。有人默默地认真工作、有人性情不定但手艺精湛,也有人是性格开朗的半吊子。统称为裱框师傅,但是这群工匠各自拥有不同的特性,而管理他们的佐吉的怒骂声、笑容和气魄;工作室中你来我往的轻快闲聊、活泼的气氛、裱里的声音、上等浆糊的气味、毛刷硬梆梆的触感、烹煮伙食的气味、画在纸拉门看板上的达磨漆黑图画……生活在熊屋的人、熊屋内的所有事物都令透马喜爱。一想到这里是母亲出生的地方,透马更是为之心夺。
说不定自己能够以裱框师傅的孙子身分,而不是以武士之子的身分生活。
有一段时期,透马真心希望如此。当时,一名性情温和的男近侍因为败血症,说走说走。他在藩邸内好歹也分配到了一间房间。那名男近侍死了之后,几乎没有人搭理透马。新的近侍既不侍候他,也不会将父亲从领地寄来的信件和物品交给他。虽说是一家之主的儿子,但是从一开始就不能指望有母亲当靠山,没有人想和失去父亲关爱的庶子的现在和未来扯上关系。虽是别墅,但规模宏伟,比熊屋大上几十倍。然而,透马总是独自一人待在宅院内。不过,透马几乎不曾安份地在宅院内度日。
如同佐吉所说,透马经常任性地溜出藩邸,窝在熊屋;鲜少遭到责备,即使偶尔遭到责备,父亲顶多也只是做作样子,念他几句而已。
透马一点也不感叹父亲抛下自己不管。父亲默许他任意行动,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