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愤怒的情绪在心中打转。那种情绪也宛如熊熊烈火,几欲吞噬他的理智。
对于这个人而言,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吗?我依然只不过是她嫁进来时的幼童吗?我只是大哥的弟弟吗?大哥过世之后,都过了几年。我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要和你亲热也不成问题。
林弥险些低声叫出来。他踏定脚步,勉强压抑想要大叫的冲动。结之丞去世之后,唯独在七绪面前,他无法妥善隐藏涌上心头翻腾的感情。
「衣服也湿了,你会感冒。我马上帮你准备替换的衣物。」
「我可以自己来。」
林弥丢下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既粗鲁又冷淡。
大嫂,请你不要进一步靠近我。请你不要用手指碰我。请你不要太侮辱我。不然的话……
七绪倏地缩回身子。
「那么,你马上去换衣服。有客人从刚才等你到现在。」
「客人?等我吗?」
「是的。他说他叫做樫井透马。一个还很年轻,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人。」
林弥倒抽了一口气,从气管滑入肺部。他推开七绪,冲上走廊,直接跑了起来。
「诶,林弥少爷。你衣服怎么穿那样;:」
错身而过的美祢叫道。林弥因此回过神来,在客厅前面停下脚步,转身回房,手脚俐落地更衣完毕。他一面将手穿过干爽的窄袖和服,一面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反复做深呼吸。
好险。差一点就直接一身湿淋淋地冲进去了。倘若做了那种蠢事,不晓得会被那家伙怎生揶揄。
林弥想起透马充满捉狭的说话口吻和表情,再次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林弥整理服装仪容,不再和先前一样情绪激昂地在走廊上快跑,而是以比平常稍微缓慢的步伐走去。
客厅的纸拉门紧闭。裙板的部分为了夏季通风,换成了蔌帘(译注:以胡枝子制成的帘子)。林弥将手指搭上门把,窥探里头的模样。没有传出人的动静。
不在吗?
顿时感到不安。他会不会久候不耐烦,回去了呢?那家伙有可能说来说来,就走就走。自己只见过对方一面,而且对于他的身分和心里在想什么都一无所知,肯定是个生性异常任性的男子。
「我进来罗。」
林弥打声招呼,打开纸拉门;看见了一个背影。
「樫井?」
原本坐在缘廊眺望户外的透马回过头来。
「嗨,新里。好久不见。」
樫井举起一只手打招呼,面露那种讨人喜欢的笑容。他既没有针对突然造访,以及明知林弥不在家还登门入室道歉,也没有以一般型式打招呼。语气俨然像是在大街上不期而过似地。林弥虽然不生气,但是感到不知所措。
「……你在做什么?」
「看天空。」
「啥?天空?」
「新里也过来看看。挺壮观的唷。快点,坐这边。」
透马挪动身体,指着空出来的地方。
「怎么了?你用不着客气。」
「樫井,这里是我家。」
「我知道。所以,我才特地前来,不是吗?何必说一大堆理所当然的事呢?倒是你不快一点的话,要结束了唷。」
「结束?」
透马的指尖迅速朝上。林弥一来到缘廊,便顺着他的手指动作移动视线。
原来是晚霞。
西方的天空染上了淡困脂红。乌云早已散去,化为淡灰色的浮云飘浮在空中。西照的光芒将那些云朵镶上了一圈带红的金边。林弥他们头上的天空残留白天的余辉,仍是蓝色。
蓝色、红色、胭脂红三色分明地存在空中,化成黑影的同时,看起来像是一只高空盘旋的老鹰。
「初秋的晚霞格外瑰丽。跟师父说的一样。」
透马低喃道。一副心满意足的语气。
「师父?你在讲谁?」
「令兄。」
「大哥!你认识我大哥吗?」
「我的剑术是他教的。」
林弥俯看坐着的透马,沉默许久。明明各种话语在脑袋中飞来飞去,它们却互相冲撞、粉碎,只是变成一般的呐喊,没有变成任何一个明确的词汇。
透马起身回到客厅,背对壁龛坐下。尽管有刀架,看似透马佩带的一把刀仍随性丢在壁龛前面。照理说平常应该会对这幕景象感到不悦,怒斥—身为武士,刀随便乱丢是一种耻辱的行为!然而,现在不是为了这种芝麻小事动怒的时候。
什么?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你的剑术是他教的。」
林弥对于自己沙哑的嗓音感到羞耻,鹦鹉学语地覆诵对方的话也令他无地自容。透马一脸认真地颔首,好像压根没察觉到林弥的害羞。
「不过,当时师父是江户诘,所以我是才五、六岁的小鬼。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