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傍晚了。你打算在庭院焚烧篝火练剑吗?」
尽管仍有一丝夏日气息,但是季节确实更迭了。昼短夜长,庭院的角落开始形成阴暗。
透马轻轻咂嘴。
「那,明天天亮之后再练也行……」
「我又不晓得明天你在不在我家。说不定接你回去的轿子今晚就来了。」
「别说那种触楣头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想到你这人心肠很坏。」
「我只是不想延后,让自己后悔而已。」
「原来你曾经因为延后而后悔过啊。」
「樫井。」
「怎样?」
「只比一场也好,陪我练习,拜托你。」
这次换林弥深深低头恳求。透马表情扭曲。
「好啦,笨蛋。动作不必那么夸张。」
「你刚才还是不是动作夸张地低头鞠躬。戏剧张力十足唷。」
「演戏?胡说八道,我是真心的在请求你。」
「我也是真心的啊。如果错过『这次』,说不定就没有『下次』了。」
纵然是妾生下的孩子,如果透马是家臣之长樫井的亲生骨肉,和林弥之间的身分相差悬殊,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虽然如今在同一个屋檐下面对面,但是彼此之间迟早会产生一道厚实的隔阂,连背影都看不见。无论怎么努力也跨越不了的隔阂,到时候就来不及了。除非透马心血来潮,否则和他过招想都不用想。林弥向他下战帖更是做白日梦,那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行为。
如今,还能自由行动。现在还能不像大人一样,不囿于身分和出身地率性而活,还有随着自己的想法行动的余地。如今还来得及。
如果错过这次,就没有下次了。
「樫井,拜托你。」
「我知道了。」
透马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细绳,马上绑住袖口,脱掉布袜打赤脚。
「好,出招吧。武器是竹剑。」
「嗯。」
两人来到庭院,林弥将竹剑递给透马。井旁边是一片与助细心耕作的田,紫黑色的茄子渐渐溶入变浓的黑暗中。尽管如此,被太阳晒干的泥土仍在黑暗中绽放些许的白。将那片田的侧边整平压实,做成练习场的是大哥结之丞。大哥不在之后,林弥一直独自在这个地方,好久没和人以竹剑交手。
林弥也打赤脚,系上束衣袖的带子,施行一礼,架起竹剑。朴树枝桠在头顶上伸展,随风摇曳。渔夫开始以鱼鹰在柚香下川捕鱼时,朴树会开出芳香宜人的白花。有亲戚劝告:花谢时不好看,这种树不适合种在武士家的庭院,但是母亲都势喜爱艳丽的花色,坚决不肯砍树。
枝头开的花朵早已凋谢,繁茂的树叶也露出凋零的征兆,开始变色。
唔。
林弥屏住气息。之前亢奋中带有平静的情绪开始激动:心跳加速,握住刀柄的手心冒汗,腋下和太阳穴也冒汗,汗水沿着背脊流下。大地的余温从打赤脚的脚底板传上来。
这是……什么感觉呢?
一种和剧烈的心跳重叠,接近惊愕的情绪在体内奔窜。
透马架起竹剑,对准林弥的眉心,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腰杆打直,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仿佛呼吸和气息都在竹剑后面消失。尽管如此,林弥也感觉到某种柔韧而强大的东西挡在眼前。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透马毫无破绽。一点也没有引诱对手露出破绽的强硬态度。但相对地,也完全没有能够趁虚而入的缝隙。林弥总觉得,不管怎么进攻,剑都会被弹回来。
林弥试着缩短一步的间隔。
透马不为所动,好像不把林弥的动作放在眼里。
台起一阵风,吹动朴树枝。林弥闻到照理说早已凋谢的花香。
怎么办?进攻吗?等待吗?
林弥问自己。
等待、接剑、承受、回击。制胜的机会不是盲目地去抓取,而是冷静地制造。大哥如此教他。
林弥,你看。
大哥说。
采守势的剑法是用观察的,观察对手的剑的动作。借此,能够看清自己该采取的作法。
我能等吗?我能够保持冷静地等吗?
口中干渴刺痛。茅蜩的叫声从头顶上传来,听惯了、平常不会在意的叫声格外刺耳。
可恶!
林弥拼命压抑想要后退的双腿。如果自己进攻,剑铁定会被弹回来。如果透马进攻……自己能够挡回去吗?接得住他的剑吗?承受得住吗?能够回击吗?
刚才汗水流过的背部一阵凉意。
「看招!」
透马忽然动了,他蹬地跳跃。下一秒钟,竹剑从林弥的侧面袭击而来。林弥以为自己勉强避开了的那一刹那,下一击从头顶上势力万钧地下击。林弥双膝着地,即将中剑之前架开了那一剑,手掌麻痹。没有时间调整呼吸。透马的竹剑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自由自在地移动,露出獠牙。
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