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佐佐木之间的剑技优劣之差,而是品行高低之差。野中嗜酒成性,又好渔色,据说他每晚都泡在舟入町。这也是一般的谣传。
「野中先生大概会蛮不在乎地邀未行元服仪式的小毛头去烟花巷吧。」
「和次郎,小毛头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讲清楚!半吊子的你没资格说我,否则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源吾皱起浓眉,噘了噘嘴。平常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五、六岁的容貌一下子放松表情,恢复成十二岁时一起开始到道场练剑的面容。不,看起来甚至年纪更小。
这张一脸稚气的面孔,却早早就尝到了和女人燕好的滋味啊?
燕子敏捷地从眼前掠过。另一只追着那一只,循着同样的路线飞翔。两只交叠缝缮地消失在柳叶后面。平常不会放在心上的飞鸟动作,感觉莫名挑逗情欲,林弥别开目光。他不愿被两人察觉到心湖起涟漪,故意粗鲁地说:
「不过,野中先生为什么只邀源吾呢?他没有对我做出那种暗示。和次郎,你也是吧?」
「嗯。欸……他曾经不动声色地暗示过我,不过……我还是不擅长那种事,所以适度地敷衍过去了……」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连叫都没有叫我一声。为什么只有我被排挤在外?」
源吾仰起胸膛。
「野中先生好歹也会挑人。因为你们看起来比我小孩子气多了。女人大概会以为林弥还是儿童吧。」
「瞎说!」
林弥将背在肩上的竹剑和剑道服丢给和次郎,一个转身抱住源吾的头。
「你这个蠢蛋。给你三分颜色,就给我开起染房了。」
林弥对手臂使力勒紧。他虽然比不上源吾的大块头,但是四肢细长,身体修长。身材纤细,但力大无穷。源吾被他的胳膊抓住,发出惨叫。
「呜哇,林弥,住手。痛!好痛。混蛋,住手!嫉妒我玩过女人,丢脸死了!」
「嫉妒?你少鬼扯!」
林弥虽然嘴硬,但是内心情绪起伏更强烈了。
我在嫉妒源吾吗?
林弥在心中暗自点头,或许是那样没错。
我确实在嫉妒他。
并非因为唯独自己没有受到野中邀约,而是因为源吾独自一人打开了通往林弥陌生的世界拉门,动作迅速地一脚踏进了另一头。林弥嫉妒的是这一点。
拉门对面有什么呢?
一刹那间,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侧面从心中掠过,不禁一阵燥热。林弥凭着这股热意,对手臂使力。源吾低吟。
「林弥,到此为止。哪怕源吾的身体硬如石头,被你夹在腋下,他一定也吃不消。人的头一旦被压碎,就无法恢复原状了。」
和次郎语气有些焦急地介入调停。个性温和的和次郎平常会退后一、两步,旁观源吾和林弥之间的嬉闹和争吵,但是他一旦认为太过火,马上就会居中当和事佬。两人因为关系太亲近,而且不拘小节,动不动就容易有话直说、大动肝火,而和次郎则会委婉地针对两人的言行举止,予以劝告。尺度拿捏,着实高明。如果没有和次郎的话,直性子的源吾和好胜心强的林弥说不定会互不相让,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一来,事后便会对于自己的倔强感到强烈的后悔。之所以不必陷入那种处境,都是拜和次郎之赐。林弥和源吾八成都对此心知肚明。
筒井道场是上一代藩主在任时,由司马役——筒井一之介开的道场,众人遵照他的教诲「一旦握剑在手,只要一息尚存便心无旁骛」,不分身分贵贱地聚集,以互相较量为是。许多人受到这种自由度和筒井的为人吸引。然而,当时号称诸侯家臣中无人能及剑士的一之介也已老迈年高,鲜少现身在练习场。
林弥和源吾是总角之交,而与和次郎则是在筒井道场结识。林弥对于剑术高超,但个性稳重内敛的和次郎有好感。相识之后不到几年,林弥便认为自己跟他的交情和源吾一样,甚至此源吾更亲近。和次郎轻轻拍了拍林弥的手臂,对他笑道:
「喂,我叫你放开他。源吾满脸胀红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头骨真的会碎掉。」
「说的也是。要扛着头骨碎裂的源吾回去也很辛苦。好,今天就到此为止,饶了你吧。」
林弥一松开手臂,源吾仍按着太阳穴,满脸通红地摇了摇头,他喃喃咒骂:你真是个不懂分寸的调皮鬼。
「把你的蛮力分一点给和次郎。这样对你将来比较有用。异于常人的力气对于握笔毫无益处。」
和次郎家是普请方(译注:江户幕府的职称,负责建筑工程)的藩士(译注:藩的武士),如果继承父亲的武士阶级,和次郎本身也将从事土木工作。林弥家——新里家如今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是历代任职于勘定方(译注:江户时代,在幕府、各藩负责金钱出纳的职务)的门第。源吾假借这段缘由,稍微调侃了林弥一番。然而,他立刻变得一脸严肃,重重地吐了一大口气。
「林弥。」
「什么事?」
「女人果然是和男人不一样的生物。」
「嗯……」
源吾的语气中少了先前的轻浮,甚至透着一丝困惑的沉重口吻。
和次郎语气有些焦急地介入调停。个性温和的和次郎平常会退后一、两步,旁观源吾和林弥之间的嬉闹和争吵,但是他一旦认为太过火,马上就会居中当和事佬。两人因为关系太亲近,而且不拘小节,动不动就容易有话直说、大动肝火,而和次郎则会委婉地针对两人的言行举止,予以劝告。尺度拿捏,着实高明。如果没有和次郎的话,直性子的源吾和好胜心强的林弥说不定会互不相让,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