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今天来了好多人耶。」
和鸠子讲完电话后又过了一阵子,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两点,在私立莺谷学园引以为傲的最新型多功能礼堂内。
平和岛源一郎登上讲台,仿佛站在山顶往下看一般,瞥了台下众人一眼。他以不需使用麦克风的宏亮声音说出第一句话。
「我上次站在这里时也觉得场面很壮观,不过今天的气氛感觉更剑拔弩张,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张张脸孔变得不一样了。大家的眼神都好像在看杀父仇人似的,同时又好像很不安——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情绪。嗯,我不讨厌这种感觉。」
大家的表情当然不一样。
一来,今天说是学园命运的分水岭也不为过。况且这几天以来,我们也卯足了劲宣传学校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要是没能酝酿出这种带火药味的气氛,我会感到很头痛。反过来说,要是众人气氛散漫,有人挖鼻孔,有人玩手机的话,就代表我的计划打从一开始便有了偏差。
不过最后大家的情绪变得很高涨。也因为这种高涨的情绪,才能在假日聚集到这么多人。
学生。
教师。
毕业校友。
以及周遭区域声援我们的居民们。
今天的公听会来了大量的旁听群众,将礼堂挤得水泄不通。在如此充满敌意的客场环境下,外公只带着鸠子一人上去,在讲台的椅子上坐下,不改其悠然自得的态度。我想就算今天来的有几万人或是几十万人,外公那轻佻且充满魅力的笑容应该还是不会有所改变吧。
「我们就开始吧。」
外公很粗俗地在折叠椅上盘起腿来。
「有人告诉我,今天来这里可以看见一些有趣的东西,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不管你们有什么问题、抱怨,或是想骂人、扔石头,我统统都会接下来。相对地,拜托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懂吗,隼人?」
「我会妥善安排的。」
今天担任司仪的人是我。接到鸠子的通知,筹办出今天这场公听会的也是我。所以我斗胆说一句,今天的主角是我。接着,我也提高音量说话,但目的倒不是为了和我外公相抗衡。
「我会让你看见,学生们在面对痴呆老头的蛮横行动时,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的壮观场面,所以应该不会无聊。我甚至计划要让你流一大身冷汗,请你要有去淋浴以及换衣服的心理准备。」
「哈哈哈!你很敢讲嘛!」
外公拍着膝盖大笑,但从我的立场来说,这么吹嘘一下还是必要的。我得摆出与外公对决的姿态,再次向大家表示,我不是理事长一派的人。除此之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煞费苦心找来的大量群众确实和我站在同一阵线。
「诚如大家所知……」
好了。
接下来是一连串我预先设计好的桥段和把戏了。
这种场合是无法以生疏、经验不足当借口,我要全力以赴。
「我们学校此刻正濒临危机,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不合理危机。」
我站在反对派和理事长派的中间,向大家行礼后开始说:
「现在的理事长平和岛源一郎,透过不透明手段坐上了理事长宝座。本来光是这点就已经充分不诚实、令人无法谅解了。关于这件事,我们这些学生以及家长事前自然都不知情,就连学校的老师们也没有接到任何告知。当然,校方确实没有义务需要说明,即便进行权限的委让时没有告诉任保人,应该也不触及任何一条法律。而且私立莺谷学园同时也是一间以自由、宽松的校风而闻名的学校。即便『上面的』有些无礼或蛮横,一直说他的坏话也不符合礼数。我们学校原本照理说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没错,原本真的不会。」
说着,我瞪了讲台一眼:
「可是理事长却轻而易举地跨过那个界限藩篱,虽然他没有做许多不该做的事,却一举做出了绝不会被原谅的事情。我们其实愿意原谅很多事情,而且用不着拿前阵子的游泳大赛为例,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大家只要兴致一来,什么事都敢去做、去尝试。即便如此,我们偶尔还是会想小小发飙一下,想紧紧握住拳头,站起来——没错,现在正是那样的时刻。我们是平常始终闹烘烘,笑声不绝于耳的和平主义者,但不是该战斗的时候会避而不战的人种。这所学校理所当然受到我们学生的喜爱,也让很多人感觉熟悉与亲切。为了保护学校,我身为学生会会长,以及喜爱这学校的其中一分子,在此要向大家发誓,我一定要找出最佳办法,去因应当前的危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这番用来打头阵的演说,获得热烈的掌声。
这阵掌声没经过事前安排,完全是人们由衷认同而发出的回响,象征着占会场参与者绝大多数的反对派已经团结在一起。嗯,这兆头不错,要是无法汇聚民意到这地步,我们根本无法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我们绝对要阻止废校!我们别无选择!」
众人的掌声一中断,就有一人这样大喊。
这位英勇发声的仁兄,便是我能毫不犹豫大声承认他是我挚友的鸭川太一。
「隼人——学生会会长刚才也说了,我们目前的遭遇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如果引发这一切的是台风地震之类的天灾,我们也只能无奈接受,但我们当前的处境,却来自一个老头子的一时兴起。我不知道他有多伟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但被他这样戏耍,这口气我们怎么咽得下去?」
太一自椅子上站起来,侃侃而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