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事情严重了。
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事情的进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从平和岛源一郎进来搅局的瞬间,我们所处的环境开始变得错综复杂,就像一颗被丢进投币式洗衣机的毛线球一样。
我来整理一下现况,不然我无法对自己所处的立场产生正确的认知。
第一:我被指名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
第二:杏奈被指名为我的结婚对象。
第三:我想娶鸠子的想法遭到否定。
……嗯。
嗯。
写出来的乱,事情看起来极为单纯,三行话便统整了一切。但单纯的只有看起来,实际上还是乱七八糟,一片混沌。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有什么需要烦恼的吗?」
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鸠子开口表示:
「这件事不是闲杂人等的意见,而是大家主的亲口吩咐。继承平和岛财团,迎娶凤杏奈,是让我们一族长久繁荣的基石。除此之外,你没有别条路可以走吧?像这样只有唯一解答,同时也是最令人开心的选择,在漫漫人生中可没有碰上几次的机会。我很难理解如此好运当头,少爷为何要踌躇不前?」
时间是那天放学后,地点是我和鸠子生活起居的破烂小公寓。
「等一下,鸠子,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的手托着下巴,撑在茶几上碎碎念:
「我觉得遇到这种状况,可以说一声『是的,我知道了』,然后乖乖听从安排的人才不多吧?像我现在如此镇定,没有因此手足无措乱了阵脚,应该很值得赞扬吧?」
「你说笑了。身为财团的继承者,这种表现应该要和呼吸没什么两样,并不足以拿来自豪。被大家主指定为继承人后还有这种心态,会让你的教育专员,也就是我的能力受到质疑。这一点请你务必注意,不要再有类似的想法。」
「等等,你这样会不会严厉了点?而且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完全是以你的个人得失做为出发点吗?」
「我的个人得失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世上最应该忌讳避状免的事情,是让大家主对我的评价下降』。这是这个世界的定理,我在进行任何行动时,随时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与这个定理相比,这世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你嘴上说个人得失不值得一提,做的事情却是卯足全力,以自己的利益为最优先嘛。」
我做出指正,鸠子却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在意。
我知道再争论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只得再次沉默。
好了,思考一下。
鸠子的态度如大家所见,在理事长办公室的那段谈话前后,她始终都是这副姿态。换言之,就是她平常的那个样子。一样是那位冷酷、扑克脸,不让人猜到她心里想什么,
冰冷到有些夸张,充满神秘感的女仆兼教育专员。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无论是我被指名为财团的继承人,还是外公正式向杏奈提亲,都像是发生在某个遥远国度的事情。
(现在完全处于逆风啊。)
我似乎得承认这一点才行。
在正式获准成为选候继承人之后,虽然历经了一段迂回曲折的日子,但或多或少还算顺风。如今处境却为之一变,我被迫站上一个苦涩的位置。外公和鸠子虽然都支持我,却未必和我站在相同的立场。极其微妙的人际关系和利害关系,在狭隘的小圈子里连通四面八方,盘根错节,形成一个极难有所作为的状况。
到头来,我是应该等待这场暴风雨的平息,还是冒着危险,出航驶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话说回来,幸好我不是什么英雄人物。)
我以手覆住嘴巴,偷偷吐了个舌头。
我并不认同在情况不对时,仅凭一身血气莽撞行事的做法。如果是被人逼到那样的窘境,那样做自然是无可奈何,不过现在还不到慌张的时候。
勇气和鲁莽两者,必须好好加以区分。
如果是莽撞,就应该以自己的理性严格压抑禁止。
虽然这次的事情关系到我整个人生,不过说穿了也只是一场家族内部纷扰,还是不要太在意,放轻松一点好了。
「对了,鸠子……」
心中有个定论后,心情也就变得宽裕起来。
我看着鸠子的背影,笑着说:
「今天晚餐要煮什么?我很期待耶。」
我会说这句话是有理由的。
因为我有听到外公吩咐鸠子说: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你多煮点好料,让他好好大吃一顿!」
我这阵子基于修行的理由,每天都必须忍受比糟糠还糟糕的食物,所以「好料」这个词听在我耳里,简直等同于附有全状态回复效果的复活咒文。既然我都已经决定要等待暴风雨平息了,对美食佳肴食指大动,希望借此恢复疲惫的身心,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敬请期待。」
鸠子一边说,一边华丽地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