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变成这样。
所谓「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么一个结论,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纸上谈兵。我早就清楚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平和岛恢复亲缘,以平和岛一族其中一员的身分面对我今后的人生。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理由,和一个目的。
*
处理完纷纷扰扰的「松之汤」骚动后,我和鸠子肩并肩走在夜里的回家路上。
「哎呀,你果然动用了非正当手段。」
「是的,一点也没错。」
我料想得没错,松之汤一样被她买通了。先前入场客人会少到不自然的地步一女汤的騒动没有引起柜台值班的警戒,其实都是因为她事先的安排。
「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凤杏奈用强硬手段一从而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地位。结果一切计划都因为少爷的多管闲事而功亏一簧,不然只差一步,我就能真正掌控她了。」
鸠子带着一如往常的冷漠表情,语出惊人地说着。
正常来说,那番话只会被一笑置之。但从这名女仆口中说出来,就会带有一种真实感,让人不寒而栗。
不,她大概是百分之一百,认真得不带一丝犹豫吧。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在何时、什么样的时机买通松之汤的啊?如果她打从一开始便策划今天的一切,未免也准备得太过周到;只是临时起意的话,反应又太机灵,动作也过于迅速。况且杏奈会来到松之汤,应该只是偶然吧?难道杏奈家的浴室故障,其实也是她动的手脚?不可能吧?
真相仿佛在云雾之中。就算问了,她大概也会设法转移焦点。总而言之,这件事怎么想都很恐怖。
「嗯,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所谓的这样不就好了,是指什么?」
「换个方式想,至少你达成了临场传授我帝王学的目的对吧?虽然你想对杏奈做的那些事失败了,另一个目的却成功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可不行。」
鸠子喝着咖啡牛奶:瓶装,刚才在松之汤买的。当场否定我的看法:
「我不喜欢只要成功一半就行了的想法。虽然从棒球的角度来说,打击率超过五成就很厉害了,从人生的角度来看却未必如此。反倒是在能够胜利时赢得最大限度的胜利,才是自然的法则。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是平和岛的帝王学?」
「不,是我个人的哲学。」
「是吗,你那样的想法非常好,只是就这次来说,我认为幸好你没有实现你个人的哲学。毕竟杏奈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也无法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带往一条奇怪的道路。」
「是吗?好吧,既然少爷这么说,暂且就先这样吧。只不过我今后还是会贯彻这种与少爷完全相反的想法。」
「意思是,今后只要有机会,你还是会和杏奈吵架?」
「是的,因为她是危险人物。」
鸠子一脸冷漠地断定。
看样子,她对杏奈的友好度参数依然低得惊人。我似乎得找个机会改善一下这种状况……毕竟我们三个人都是学生会的成员,今后彼此还是得相处融洽才行。
「嗯,差不多可以了吧?」
「……?差不多?」
「我说的是刚才中途被人打断的问题。请少爷再次告诉我……你之所以答应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理由。」
「嗯……」
这个问题,我当然不能不回答。
话说回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八成也是鸠子对我的一个测试。测试我有多大的能力,或是从一个帝王学实践者的角度来说,我的器量有多大。
另外,此时此刻也非得照事实陈述才行。随便蒙混将会造成反效果,而且日后八成会被揭穿。何况听我讲话的人是鸠子,若试图蒙混,最后也只会落得被识破的下场。
换句话说,我只能呈现自己不加掩饰的原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可说是自鸠子开始传授我帝王学以来,最大的一个难关。
嗯。
如此状况果然会让人紧张呢。
不过就算再紧张,我的回答还是不会有所改变就是了。
「好了,少爷,请说吧。」
「嗯,说得直白一点,我其实没有多伟大的理由喔。所以对于我的答案能不能让你感到满意,我并没有自信。或者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甚至可能会在这里丧失作为平和岛继承人的资格——」
「你不需要做前提说明,快点说。」
「啊,好,抱歉抱歉。嗯……我之所以希望成为平和岛的继承人,是因为……」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
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早就先准备好了回答。只是这样回答真的好吗?我至今仍然存疑。
就没有别的回答了吗?又或者,能否做出相同回答,但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述?然而这也是我已经自问自答无数次的问题。那回答事到如今根本无从改变,也无法施加什么无聊技俩。我只能用自己的语言,率直地陈述我的答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