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本文前我得说明一点。
故事的一开始首先得说淸楚的,是平和岛这个家族。
我先前有提过,平和岛家君临于一个拥有莫大资产的财团顶端。
该财团所持有的资产价值换算成日圆,据说约有数十兆。但实际上却很难说,因为平和岛的资产分布范围实在太广泛,我们很难掌握其真实情况。
说得再清楚一点,就是「平和岛财团」这个称呼,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让人们比较好称呼这笔巨额资产,实际上并未存在一个使用此名称的法人或是组织。当然,富豪排行榜上也绝对看不到这个名字。因为真正的有钱人,或者说真正的黑幕是绝对不会踏上舞台,曝露在世人面前的。
然后,这个平和岛家的大家长,同时身兼巨大财团掌权人的,是一名叫作平和岛源一郎的老爷爷。
他是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怪物,几乎只靠他自己这一代,便将原本顶多只算是一流半等级的平和岛家,转变成一个世界级规模的知名家族。
他的经营手腕和经济直觉有多么厉害,只要看如今平和岛一族有多兴盛便能知晓。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源一郎外公以他充满干劲的热情开朗,利用超过半世纪的世界网罗了将近世上的一切繁华。但只有一个东西,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曾到手的。
那便是不逊于自己,或是能够青出于蓝的继承人。
外公的孩子们要不是拥有极端的艺术家性格,就是都快过六十大寿还处于叛逆期,或是根本把干劲这种东西彻底忘在娘胎里面。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群极度不适合挑起巨大财团这根大梁的人们。外公的下一代虽然枝繁叶茂,孩子们却完全没有身为继承人的资质,导致他至今仍常为了此事唏嘘——我已经透过好几条不同的管道,听到类似这种内容的传闻。
也因此,外公最后只好放弃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他的位子,在整个家族内广招人材,试图培养继承人。而我——平和岛隼人便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母亲当年为了私奔,做出近乎离家出走的举动,此后与平和岛家断绝亲子关系。但在短短两个礼拜前,她不晓得想到什么,突然与外公进行和解,将我带去平和岛家壮阔且庄严的豪宅。
接着在一阵惊奇慌张之后,时间到了现在——
我住进屋龄四十年,不含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打着什么「要在短时间内以身体接受帝王学的灌输」的名号,从今天开始与正妹女仆的两人独处生活——
「少爷,你的手停住了。」
一句责备传进我的耳里。
「你若能在沉默中埋首于工作之中是很好,但因过度埋首而造成工作停滞就本末倒置了。请认真一点。」
「啊,好,抱歉。」
被鸠子以冰冷的视线瞪了一下,我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过仍有一件事情让我不甚了解,或是难以接受。
「鸠子,问一下……」
「什么事?」
「这是一个超级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工作,并获取相对的金钱报酬,以此做为我们的生活费。这件事的意义极为重要,怎么了吗?」
「不,我问的不是这点,而是为什么要挑『这项工作』?」
因为不熟悉的工作而苦不堪言的我,看着手头的东西叹了一口气。
将细铁丝和纸片黏在一起进行加工,依特定的顺序将它折成一朵花。
这是一项绵延不绝的单纯工作,一朵报酬仅有一日圆。
也就是说,我此刻正从事着有生以来第一次,一般被称为「家庭代工」的工作。
「都什么年代了还做家庭代工……如果要赚生活费,应该有很多效率比这还好一点的打工吧?干嘛特地选这个?」
「学赚钱,要从最不合算的赚钱方式学起,这就是平和岛家的帝王学。」
鸠子一面专心做着和我相同的人造花加工,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一开始就站在顶点,将培养不出宽阔的视野。学习时不能站在高处俯视,要由下朝上仰望——大家主是这么说的。」
「……我倒觉得从高处往下鸟瞰,比较能培养宽阔视野耶。」
「只知道高处的人,也可算是见识狭隘。只有尝尽酸甜苦辣,才能获得登上平和岛巅峰的资格。换句话说,只有了解登山乐趣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登山的意义。从一开始便只能选择站在顶点的人生,到底有何乐趣呢?」
「嗯——真的是那样吗?」
「先不管这个,少爷,如果你还有空动口,就请动一下你的手。真正重要的工作反而一点进度都没进展,不是吗?」
「呃,我觉得我已经尽全力在做了……毕竟这怎么说都是很陌生的工作,快不起来嘛。」
「我不想听你的丧气话,请你作业时以我为范本,手脚再快一点。」
「以你为范本?」
开什么玩笑呀!我在心中嘟哝。
鸠子的动作几乎能称之为神速,仅仅一眨眼的时间,完成品便会如小山般堆积起来。她的速度抵得上我的好几倍,整个人看起来甚至像台精密仪器。她竟然还要我以她为范本?太扯了吧?
「请你加油一点。再怎么说,一个想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人,却得以区区小女子作为范本,在这个时点你就应该引以为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