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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要理我,也不要和我说话。谁要是不小心开口跟我说话,我会让他无法在这间学校待下去。」
入学第一天就做出这么具攻击性的宣言,任谁都会敬而远之吧。
然而当时我们的男班导(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个很有挑战精神的角色。
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走向她,拍了她的肩膀几下。
「啊哈哈哈!狮堂,你的玩笑太过火了!你要和班上同学好好相处啊!不管你怎么说,老师都会主动跟烁说话的!来,笑一个笑一个☆」
隔天,这名老师就收到了调职令。
我会让他无法在这间学校待下去——狮堂的发言根本就不是什么譬喻法。
后来大家才知道,狮堂的祖父是狮子神集团——一个超巨大企业集团的总裁。
同时也是我念的这间狮子神学园的理事长,负责管理学园的营运。
换句话说,她是超级富豪的千金大小姐,拥有轻轻松松踢掉一两名教师的权力,和毫不犹豫将这件事付诸实行的冷酷。
在那之后,再也没人敢试着去接触狮堂了。
当时弥漫在教室里的凝重气氛,至今回想起来仍让人觉得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就像是去雪山里的渡假村过夜,突然发现同行的房客中有一名穿着短裤的少年侦探(智力却是大人)一样——当时笼罩在班上的大概就是那样的绝望感吧。不管怎么挣扎都一定会有人死,有种与死神比邻而居的气氛。
不过,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半个学生因为触怒她而被迫退学。
因为大家最后了解了,只要彻底对她不理不睬,她的獠牙就不会咬上来。
而且客观来说,她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她的成绩是我们这年级的顶尖水准,上课也很认真听课。
体育课她向来全程旁观,学校的活动——包括校庆和运动会,她一概不参加。
到了午休时间,她会自己飘到某个地方消失不见,放学后则是马上回家,不会孤伶伶一个人待在班上,给大家造成无形的压力。
藉着彻底忽视狮堂吹雪,彷佛她这名学生根本不存在,一年B班的学生总算也能和其他班级一样,过着平稳的高中生活。
——嗯,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我们班才没有勇者敢唤醒打瞌睡的狮堂。
在放学后被晚霞染红的教室里,我走向自己的位子。
从窗边算来第二排最后一个位子。我的桌子就在狮堂的隔壁。
班上的座位分配每个学期都会抽签重新决定一次,但不晓得为什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位置永远不变。原来这世上还是有这种可怕的偶然。
既然坐在旁边,就算是一种缘分。所以每天早上碰面时,我都会向她道早安——只是小声的一句「嗨,早啊」。毕竟我跟班上同学都会打招呼,只对狮堂不发一语感觉也很奇怪。
这样单方面打招呼久了,班上同学问便形成一种「狮堂就交给泽渡应付吧」的默契。
校园生活中总有一些状况非得和其他同学互动,像是换教室上课的通知、收集志愿调查表等,这种时候对狮堂开口的工作便会落到我身上。
老实说,跟她说话也会让我觉得毛毛的。不过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做,况且也不费事,所以最后我便成了专门的「狮堂联络官」。
穿过桌子与桌子之间,我走向自己的位子。即便走到狮堂隔壁,她还是没醒来。
她的黑发在晚风吹拂下轻盈摆动。
窗户开着?
春天是快到了,但晚冬的风还是很冷。
——喂,你这样会感冒,想睡的话回家睡吧。
我的手伸向狮堂的肩膀,想叫她一声。
……还是算了吧。
要是因此打扰到她安眠,搞不好真的会被退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必要主动去捋虎须,不,是狮子须。
我的手越过她的头顶,轻轻为她关上窗户。
在风中摇曳的黑色长发恢复平静。
我拿起挂在桌旁钩子上的书包。
「走罗,明天见。」
我的声音尽量低沉避免吵醒她,并朝教室外走去。
晚饭做什么好?今晚的饭得好好做,好让妹妹不会委屈地掉下眼泪。
对了,今天好像有英文翻译的作业,那个很麻烦耶。
就在我胡乱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将手搭在教室门板上的瞬间……
——突然,我心中闪过一阵不安。
感到在意的我回头一看。
狮堂的手依旧撑着脸颊,眼睛也没睁开。
她的睡脸彷佛冰雕一般清爽。
可是,好像有什么——有哪里怪怪的。
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在我心中翻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