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造成腐臭。墓穴的气温和湿度都很高,但会造成腐烂的细菌,像是枯草杆菌、梭孢杆菌、绿脓杆菌与大肠菌等的细菌却没活动,实在太奇怪了。尸体完全没尸臭,连防腐用的药草味都没有。」
平贺小心坐在尸体头部附近,轻轻按压对方的脸部皮肤。皮肤很有弹性,也没出现尸蜡的现象,甚至像带着体温,让人质疑是否连死后僵直的情形都没出现过,简直像一名活人装成尸体,屏住呼吸,动也不动地躺在棺木里面,毫无死亡的痕迹。
该不会真的没死吧——平贺将耳朵靠近对方的鼻前,寻找颈部的脉搏。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对方绝对是死了。
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
平贺不禁汗毛直竖。
「这具尸体让人很不舒服,感觉像被恶魔盯上了。」
很少提到恶魔和神的罗贝多竟低声呢喃。
朱利安将油灯点上火,黄光瞬间照出周围景象。平贺接过油灯放在约翰的尸体旁。一如他所预料,尸体保存得很好,没有腐烂,皮肤还残留淡淡的血气。
他询问朱利安:
「你们是用什么样的仪式哀悼他呢?」
「仪式流程都比照当地的丧葬习俗。在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决议的《礼仪宪章》中,规定『葬礼应能显然表达教徒死亡的逾越特徽,也要能够适合各地区的环境与习尚,包括礼仪的颜色在内。(注:《礼仪宪章》81条内容。)』」
「了解,请详述他的死亡状况。」
「当时约翰忽然说身体不舒服,倒在地上。他患疟疾,时而发作。我替他注射了退烧药好观察病情,但他在黄昏就不幸逝世。配合当地习俗,我们守七天的夜。在教堂朗读圣经,献诗歌,为死者祷告,然后向纳棺的大体献香和花。接着在守夜的广场上筑起高台,放上棺木,而这七天,悼念者都在这里跳舞到天明。因为考量死者要在高台待过七天,时间很长,事先已经涂上防腐的马郁兰油,不过尸体完全没腐烂和僵直的迹象,我很惊讶。后来是弥撒,约翰是有名的预言家,教会聚集近千人,连礼拜堂都挤得水泄不通。我们在礼拜堂举行葬礼,朗读圣经、唱诗歌、祷告与讲道,最后由基德·高曼朗读告别词,之后盖上棺木,运到墓穴。一星期后,我做了不可思议的梦。天使站在枕边告诉我一则神谕,上帝授予了约翰特别祝福,我要亲眼见证,我连忙和一群神父到墓穴开棺,约翰身上毫无腐烂迹象,完好如初,这是上帝伟大的祝福,约翰始终保持生前的状态,请你们看看……」
朱利安轻易地松开约翰在胸前交叉的手,尸体保持弹性,不只能摊开手,也能轻松将弯曲的手肘拉直。完全没有死后僵直的情形,接着,朱利安指着约翰的掌心,上头有肿起的十字状细肉。
「那是……」平贺凝视着约翰的手掌。
「是圣痕。我发现失去记忆、昏倒在地的约翰时,他的双掌在流血。后来血止住了,但留下非常清晰的痕迹,这是圣人的证据。」朱利安画起十字圣号。
「可不可以让我们观察尸体?」
「没问题,但请保证别伤到尸体。」朱利安忧心地说,「约翰受许多人崇拜,若大意伤到了尸体,这些人生气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我保证不会伤到尸体,」平贺回答,「况且,梵蒂冈禁止调查官伤害到任何可能成为圣人的遗体,请您安心。」
「那就好……这里就交给两位,我去准备晨拜,钥匙先寄放在你们手上。如果要离开教会,请务必小心。因为很遗憾的,这里许多原住民都对白人抱持敌意,一年前在这附近行动的女摄影师也行踪不明。」
「您是说艾美·波士尼吗?」
「你们怎么知道她?」朱利安很惊讶。
「来这里的途中,我们看到艾美的尸体。」
「主啊,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一名年轻貌美又才华洋溢的女性……她希望将本国贫困的状况拍成纪录片告诉全世界。」
「您见过艾美吗?」
「她多次参加星期天的礼拜,是个热情的天主教徒。不过……艾美居然……怎么会这样……」
朱利安对艾美的死很痛心,不禁落下眼泪,他将钥匙交给平贺后黯然离开。不久,礼拜钟声响起,一定是朱利安在为艾美祷告。平贺转向门口,对教会的方向划下哀悼的十字圣号后徐徐回身。这时,罗贝多走到尸体旁,他凝视约翰的脸孔,目光宛如要掏空对方的血肉,在那双眼瞳的深处,摇曳着不时令平贺感到恐惧的幽暗火炎,他的表情也非常冷酷。
「怎么了?」平贺不安地开口。
「没事……只是……尸体给我很不舒服的感觉,但想不出特别的原因……」罗贝多话语一顿,摇摇头,「有点不舒服,先暂时交给你,科学考证不是我的专长,我到庭院走走,调查约翰留下的预言。」
罗贝多宛如幽魂一般走出墓穴。他性格一向爽朗,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像被恶灵附身,平贺有些担心,但调查尸体还是得放在第一位,他思考起必备的工具而回到卧室,将道具一一放入托特包,又返回墓穴。
他率先将温度计和湿度计摆在墓穴,现在是三十八度,相对湿度将近一百,尸体在这种环境下,通常一小时内就会从内脏开始腐坏,可是没有。接着,平贺将电子体温计放进尸体耳中,不久发出哔哔的通知。体温计显示三十六度,是人体平均温度。真怪。平贺轻移约翰的胳臂,不用施太大的力气也可自由移动对方的手,他试着将脚弯曲,这些动作都可简单达成。约翰的尸体弹性保持得很好,关节活动和活人无异。
从尸体的条件和状态来看,明显没出现尸蜡现象。如果是尸蜡,身体在弯曲过程中就会被破坏。究竟怎么回事?现下,平贺毫无头绪,他轻压约翰的两颊,让对方的口微张。他凑去一闻,里头没飘来尸臭或特殊的药味。惯重起见,他用棉花棒一抹尸体的口,再将棉花棒收进小塑胶袋。接着,他将PH试纸放在尸体的舌头上,观察变化,舌头没有唾液,上方也没显示酸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