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从刚刚就一直提到圣痕,请问那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圣痕,是神对信徒展现的神迹。主在受难时受过的伤——背着十字架、手掌的钉伤及脚背和背上的鞭伤,侧腹的长矛刺伤等伤痕会重现在信徒身上,我们称之为圣痕现象。出现圣痕时,受难者会飘浮在半空中,而且四周一定会飘散着芳香。」
詹姆士似乎在电视上见过相关话题。原来这就是圣痕吗?本以为神迹应该更华丽壮阔,没想到这么恶心。
鲜血画成的十字架洗得干干净净,但水桶的水染得鲜红。十字架擦拭干净后,主教露出满意的笑容,手放上詹姆士的肩膀,说:
「现在到我的办公室,我要知道详细状况。」听到主教这么说,彼得也说一句:「我等等也过去。」便拿着水桶与抹布步向厕所。
詹姆士紧张万分地跟着约翰主教进入理事长办公室。
那是位在修道院的房间,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奖状和证书。还有一张大桌,上头摆着盛水果的竹篮,果汁机放在旁边。主教走到桌子后方打开音响播放音乐,接着从角落拿出折叠椅摆在桌前说,「你先坐吧。」
詹姆士坐在椅子上,已有心理准备。主教从容绕到桌子后方,拉开靠椅慢慢坐下。
「你看起来很紧张呢。」主教仿佛看透詹姆士的心思。
「啊,一点点。因为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样。主教说着点点头。这时背后传来敲门声,一位白衣男人走进来。
虽然没见过这张脸,但他应该是医务局长雅各,詹姆士想。他看着雅各径自走向主教,伫立在椅子旁弯下身对他耳语。又在说听不懂的话。主教偶尔露出严肃的表情附和,接着低声和雅各说话。他似乎下了什么指示,雅各大力点头后离开。
主教转头看着詹姆士。
「啊,不好意思,刚刚那位是雅各医务局长。玛利欧·罗德的伤势相当严重,必须住院一星期左右。这种事并不稀奇。有些出现圣痕现象的人一生都在流血,他能在新学期重回学校已经很幸运。好了,我想把事情问得清楚点。进入正题前,喝些果汁缓和情绪如何,还是这个比较好呢?」
再度起身的主教从音响旁的橱柜中拿出红酒和玻璃杯。
一看到酒,詹姆士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用力咽下口水。好想喝,想喝得不得了。他微微颤抖地拼命忍耐着这股欲望。
「不用了……我还在工作中……」他语尾沙哑。不过主教没听到詹姆士的话,拔开红酒的软木塞。酒从瓶中流出来的悦耳声,轻易粉碎詹姆士的抵抗。
「这色泽真漂亮……」那是诱惑的话语。主教拎着酒杯转身,詹姆士眼中只有玻璃杯的艳红液体,「别客气,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是我们主的圣诞,红酒正象征神的宝血。」他咚地一声将红酒放到桌上。
「这样吗?那就只喝一杯。」是的,只喝一杯就好……
他慢条斯理就着酒杯喝红酒,试图在主教面前掩饰自己强烈的渴望。好喝。四个月没碰酒了,一口就让他飘飘然兴奋莫名,不由得迅速啜饮下一口。
「怎么样?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了吧?你就在脑中整理整理思绪,从头到尾将事情原委说一递。」主教的手肘倚在桌上,双手十指交错着挺直上身。
4 我无法进入主的殿
我叫塞巴斯提安,今年十五岁。我闲暇时想像着死亡。
这是一种对厌倦的生活提出的反抗,尽管明白这是年轻男女在青少年时期都会罹患的病,但我与众不同,我很特别,我对这名为死亡的耽美之梦坚信不疑。
我看不起那些渴求长寿的人们,若问理由,因为「长寿」是愚蠢平凡的字眼,令人厌恶。污秽的事会被时光逐一筛落,无论是沙哑的嗓音、丑陋粗硬的胡碴,或是明明臣服于金钱却依然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姿态,这些行为太过没神经。
我计划在十八岁死去。
虽然期待毫无理由的自然死亡,但自杀也无妨,尤其这两个字读起来有种独特的浪漫音质,不过方法要惯选。跳水是最差劲的,肺部积水、无法呼吸、然后死亡,想像起来就非常痛苦,尸体也会因为泡水腐烂显得呕心。跳楼、卧轨……虽然在瞬间死亡,但都是一点也不浪漫的呕心死法。如果够熟练,瓦斯自杀是很美的,血液中的二氧化碳会在皮肤染上一层玫瑰色,尸体最后的模样和丑陋的死亡沾不上一丝关系;不过弄错一个环节,引起爆炸就万事休矣,还会牵扯无辜的人。
更好的是吃安眠药,既不痛苦也不会造成谁的困扰,在睡眠中陷入永眠;然而致死量因人而异,因此靠安眠药自杀成功很难。吃太少只会昏睡,隔天胃很难受;吃太多,身体会产生排斥而上吐下泻。如果打算靠安眠药自杀,须仔细研究好致死量。
考虑到没痛苦又可以毫发无伤保留完整的尸体,冻死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如何才能冻死?最后考量过种种现况,切断颈动脉是最好的,不过很可怕,果然还是割腕……
我慢慢将身体泡进浴缸满满的温水。闪出微弱光线的剃刀刀片骤然切过手腕,噗咻一声,鲜血如注喷向浴帘和天花板。一阵一阵涌出的液体递洒我的脸庞与胸膛……
——我经常沉溺在这种妄想。
和我一同坐在车里的妈妈用她又绿又大的眼睛凝视着我。虽然她有一头及肩的金发,不过那其实是染出来的。妈妈的薄唇抿出一抹冷笑,故作甜美地说:
「我的宝贝,怎么了?你又在作什么白日梦了?」
妈妈是个美人。就算发色并非金色而是褐色,也不会减损丝毫的美貌。但身为好莱坞的女演员,她始终追求完美无瑕的美丽。迷人又漂亮的她平步青云,从不明白绝望的滋味。
妈妈情史丰富,十八岁和爸爸结婚,隔年生下我后离婚。此后,多不胜数的男人当过她的情人,妈妈周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