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挂在嘴上。外貌、性格、家世、学历……没一样能拿出来讲的男人住在大都市,消遣可想而知是喝酒、赌博或买女人。但薪水微薄得无法让他沉溺其中,找女人只能偶而为之,赌博也只能趁假日在酒吧打扑克牌,他更不会沉迷到输得一屁股债。如果自己敢放手豁出去,人生可能有趣一些,但实际上他却是胆小如鼠又容易随遇而安的类型。因此,他选择沉迷酒精,毕竟酒是最便宜,又能长时间沉浸在恍惚情绪的消遗。
头几年,酒仿佛是有魔法的药。
回顾一天的工作,发发牢骚、喝着酒、看看周刊杂志上的裸女照片。
一旦喝醉,什么事都不重要,不愉快的心情也抛到九宵云外。醉醺醺的状态也助于睡眠。每天都用这样的方式过,不知何时连白天都忍不住想喝酒。詹姆士开始随身携带小瓶的酒,工作中也躲在厕所偷喝。理性渐渐被酒精麻痹,脾气变得暴躁,过去能容忍下来的事也变得难以承受,他会因为小事顶撞同事和主管、控制不了情绪而让商品从架子上掉下,甚至对女职员说粗话。他时而闹事、时而暴怒——这样的事一再重复。
宣泄完暴躁的情绪,心情也会好起来。不过屡次发生争端,他最后被迫提出辞呈,于是詹姆士安慰自己,「我原本就不适合职场,跟酒无关。」但那时已经酒精中毒。从此,他频频因为酒后闹事换工作,最后的落脚处是夜班警卫。不过四十岁到职后工作三年,差不多稳定下来时,又因为酒后闹出问题遭到解雇。厌烦的旧事重演让他自暴自弃,在开快车时不幸发生意外。虽然错在行人疏忽,但酒驾的詹姆士难辞其咎,加上受害者颈部受伤,他必须支付赔偿。
失业、吊销驾照,被债务追赶。詹姆士沦落至此,终于醒悟酒精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詹姆士深有体会。接下来,他多次前往公共职业安定所,千辛万苦找到学校警卫工作。
照实填写履历表一定不会被录用,因此上头全是假资料。
只要不发酒疯,就不会被解雇。詹姆士深刻反省,四个月间不沾一滴酒。虽然有时犯起瘾来像发烧般不舒服,不过他小心克制这股诱惑,小心不在人前说脏话。但压抑的欲望与日剧增,精神已达临界点,一整个星期想的全是美妙诱人的液体。
詹姆士摇头甩开这股欲望,继续巡逻。
「中学部校舍…教职员室……正常……保健室……正常……一年一班……正常……一年二班……正常……」他快步巡视到校园和教会连接的回廊,四周的大理石墙传来脚步的回音,大到有些吓人,「接下来是死气沉沉的礼拜堂啊,赶快巡一巡就结束……」
詹姆士叹着气,喃喃自语穿过回廊,在礼拜堂的大门前伫立。这是一扇木门,竖立在两侧的圆柱整面刻着和人体自然交织在一起的叶片,上半部是结实累累的葡萄树。设置成可以让门开到最大的铁制合页则打造成百合花的长型金属装饰。
詹姆士握住铸造成鱼形的把手,「装模作样的大门是想唬谁啊。」他看着露出袖口的手表,时针指在九点半。他静静打开沉重大门,一如往常踏上教堂后侧的走道,然后察觉到异状。
2 圣痕
祭坛的周围亮着朦胧的光。
谁忘记熄掉烛火吗?詹姆士走到后侧走道中央,不远处就是祭坛。他停步一看,惊觉祭坛中央有道黑影,虽然举起手电筒一照,但光线照不到那里,同一瞬间,黑影在半空中晃动。是什么?是错觉吗?詹姆士狐疑地走向祭坛,当到足以用手电筒照亮的位置时,他目睹到难以置信的情景——
是人影。
海藻一般纠结的金色长发间可以瞥见白色皮肤。詹姆士辨别不出披头散发的人影面向何处。那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苍白的肌肤和血迹从衣服的裂口裸露出来,两只手宛如被隐形的线所牵引似痉挛。然后,人影飘在离地五十公分左右的位置。
詹姆士钉在原地般痴望眼前的景像,全身发热,脑海传来冲破耳膜的尖锐呜叫,世界从身旁无声溃散,只留下恐惧和惊愕。詹姆士嘴唇颤抖,双腿瘫软,尽管害怕,目光却无法转开。
「居、居然有浮在半空中的人,这是幽、幽灵啊!」
血色尽失的他麻痹在原地,眼前弥漫着黄色烟雾。
这时,幽灵的双手微微抽动。
恐惧瞬间从地底窜出,冻彻心扉的寒意穿过双腿直冲脑门,「哇啊啊啊啊啊!」詹姆士发出悲鸣。通往忏悔室的走道蓦地传来「砰」一声开门声,蜡烛的火焰如同炼狱的烈火熊熊燃烧。他紧张地转头,害怕怪物出现一般无意识做出防卫动作。
「怎么了?」学院理事长兼校长的约翰,桑托斯主教一脸惊讶地走出。
虽然不是怪物或幽灵,但思绪混乱的詹姆士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看着约翰主教,呼吸不到空气似开合着嘴。此时东西掉在面前的巨大声响传来,詹姆士吓了一跳再次看向前方。在半空的幽灵似乎摔上地面。
怎么回事?詹姆士一头雾水,汗从额上流下。又再听见一道声响。看不见的可怕力量袭来,冶不妨刮起一阵风和水气,祭坛的蜡烛同时熄灭,眼前一片黑暗。
詹姆士手一抖手电筒掉到地上,跪趴在地的他焦急张望。关着的正门不知为何打开了。很难想像沉重的大门自己打开了。一定是什么东西刚刚从那里进来,蜡烛才会熄灭。他的喉咙被勒紧似地发出玻璃破裂般的尖叫,双脚有如异形般乱动。
那是什么?脑海响起毛骨悚然的旋律,回神时,他靠在教堂外面的柱上全身颤动。附近传来人群骚动的声响,走廊另一端响起高声的脚步。一想到不知会看到什么,詹姆士吓得心脏快从喉咙跳出。
眼见修长的身影靠近他,詹姆士发着抖瑟缩起身躯,接着身影蹲下来,手放上他肩膀,「发生什么事?我们听到你的声音才过来的。」那是司提反神父。蓝眼睛与红褐色的头发,一脸严肃的司提反神父出现在眼前,「有小偷吗?」
詹姆士眨眨眼,紧张地确认周遭。除了司提反神父,学院的人事长克劳斯神父与彼得神父也来了。看到他们,他终于稍感安心,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无法对目睹的画面理出头绪。这些说不定是戒断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