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了一场春雪。在新田这里,饱含水分的雪花仿佛羽毛轻轻飘落的三月大雪并不稀奇。这跟冻得又冷又硬,落在地上还有声音的冬雪明显不同,下雪的同时也宣告春天到来,可以说是当地人期待已久的淡雪。
「唉呀。巧,你怎么来了?」
从病床上爬起来的真纪子瞪大眼睛。
「来采病。」
「探病?不用上学吗?」
「因为下雪所以临时停课。爸爸说下雪害得进货延迟,现在忙的走不开;外公则是一时兴起跑去铲雪……」
「结果腰酸背痛?」
「没错。」
「青波呢?」
「他很好,还说明天想去上学。不过还是别带他来医院比较好。」
「也是,这里到处都是感冒细菌。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过来。」
「也只剩下我能来。这是你要的毛巾、草莓还有书。」
「就这样?」
「还有什么?」
「没有青波写的信吗?那孩子常常会写信给我……」
「没有。那种东西不是只有女孩子才会写吗?」
「是吗……」
「青波也已经五年级了,才不会再写信给爸妈。」
「这样啊。青波也要离开妈妈的怀抱了……巧,帮我把窗帘拉开。」
一打开窗帘,光线照射进来的白色墙壁单人病房忽然亮了起来。窗外一片蔚蓝天空,一大早足以让学校停课的积雪也溶化大半。满是泥泞的路上因为融雪和水洼反射光线而闪闪发光,远方看不太清楚的山脊也被柔和的光线包围——这幅景色无疑是春天到来的最佳证明。
「已经一年了。」
「嗯?」
「我们搬来新田,也已经过了一年。」
「是啊。」
这么说来,一年前经过的那条山道的确有积雪。
「长大了呢。」
「咦?」
「我说你在这一年里也长大不少。」
「有吗?」
「有。」
「因为我正在成长期……你的状况如何?」
「昨晚有点发烧,不过不是什么需要住单人病房的重病。这里吃得很好,感觉很奢侈。」
巧准备回家了。母子两人的对话让他觉得又闷又累,无论听还是说,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要回去了?」
「嗯。」
「回去之前先帮我把洗好的东西拿到屋顶晒吧。」
「我?」
「你也快十四岁了,总不会连晒衣服都不会吧?别担心,我还没迟钝到要自己的儿子帮忙晒内衣裤的地步,只是床单和毛巾而已。就是那个篮子,拜托你罗。屋顶有条挂着原田名牌的蓝色晒衣绳,就晒在那里。然后去福利社买报纸和卫生纸,还可以帮我倒一下垃圾吗?」
「唉……我现在知道外公为什么不想来了。妈妈真的很会使唤人。」
「不管是儿子还是爸爸,只要可以使唤的我就会使唤。你就爬楼梯去顶楼吧,还可以顺便锻链你的腰和腿。」
真纪子说完之后便笑了。
上到屋顶,才发现吹来的风还是相当寒冷,几条纯白的床单随风摆荡。花盆沿着铁丝网整齐排列,黑色的土里已经冒出绿色嫩芽。应该有人在医院的屋顶上种花吧。
巧摊开床单之后晾在绳子上。本来想说随便晒也行,但是又觉得床单随风摆动的样子看起来很舒服,于是便把床单整个摊开,让它能够尽量迎着风。
「很不错嘛。」
身后传来说话声。
「豪……」
「晒衣物的样子意外地适合你。」
「谢谢你的称赞。」
巧把毛巾丢给豪:
「你也来帮忙。要好好晒啊。」
豪仔细地将毛巾挂上晒衣绳。
「阿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嗯。你特别来采病?」
「我跟我妈一起来的。我妈好像每天都会来,与其说是探病,倒不如说是来串门子。」
豪的母亲节子拥有一双温柔的眼睛,让人想起温和的草食性动物。她是真纪子的高中同学,个性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何特别合得来。
「天气越来越好了。」
豪伸个懒腰,靠上铁丝网。这里的视野比病房的窗户好多了。山顶积着蔼蔼白雪的中国山脉在蓝天之下显得更加苍白。新田川的水位上升,丰沛水量沿着河蜿蜒流下。屋顶滑落的积雪在太阳照射之下慢慢升华,就算在总共七层的建筑物屋顶,还是可以清楚听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