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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手套可以吧?球……你应该有。」
巧接过豪的手套。在越来越亮的神社里,豪一边呼出白色气息一边摆好捕手手套。
巧从隔天开始带着手套跑步,不过豪不一定每天出现。有时候连续十天不见人影,有时候又连续来了一个礼拜。每次都比巧早到,靠在银杏树上等他。豪在的话就一起传接球,要是不在,就一个人朝着下方的街道做完投球动作练习之后才回去。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三个月。
隔了四天之后,豪再次在种社出现。
巧踢平脚边的土,与豪面对面站立。轻轻把球往捕手手套扔过去,然后接住回传的球。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开,球的轨道也从原本的曲线慢慢变成趋近直线。
「蹲捕罗。」
豪摆好接球的姿势。巧深吸一口气之后,开始摆出投球动作。周围的景色瞬间从巧的眼里消失,只看得见豪的手套。球飞进手套里面,发出清脆声响。
几只野鸟从杂木林里飞起。
豪起身看了一下从手套里拿出来的球,早晨的练习就此结束。接住全力投出的一球,豪便会拿下手套。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在寒冬的早晨,豪就是为了这一球而现身神社。
天已经完全亮了,街上传来热闹的声音。马上就是上学时间。
「青波还好吧?」
走在连接国道的小路上,豪如此间道。豪的爸爸正是青波去的那间综合医院的院长。
「应该好了。最近满会吃的。」
「阿姨呢?」
「正在跟病魔奋战。昨晚还说想吃冰凉的西瓜。」
巧的母亲真纪子,继青波之后发高烧而入院。医院诊断之后表示必须静养一个礼拜。
说了一句「这样啊」,豪便转过身穿越马路。要对着他的背影问一声「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豪,你到底在想什么?接我的球的时候,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思考什么?
巧咬了一下嘴唇,不过豪还是头也不回消失在视线里。开口发问很容易,但是对方应该不会回答。最近豪很少跟巧说些什么,巧也不主动说话。
巧与豪是新田东中棒球队的投捕搭档。巧一直相信,来到新田遇见永仓豪之后,总算找到能够接住自己投球的最佳伙伴。没有人能像豪一样认真、心无旁骛、全心全力来接巧的每一球。只要跟豪在一起,就不用耗费多余的精神和力气投球。
只要对着那个手套投出自己最棒的球。
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好的搭档。巧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是最近却无法掌握豪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论是棒球队的练习还是早晨的传接球,豪都是一样认真,甚至比以前还要认真接球。周围的人也是这么认为。
「果然原田的捕手非豪不可。真是太好了。对吧,原田?」
每次一到社团练习时间,泽口老是在说完同样台词之后安心叹气。
「泽口,你怎么每天都说一样的话,烦不烦啊?」
「因为我是真的这么想。对吧,东谷?」
东谷也点点头:
「泽口说得对。当时的我也是不知所措,不过真不愧是豪,很清楚自己该做的事。现在新田东中的投捕搭档完全复活,大家也可以拼命练习了。好啊,春天的大会有好戏看了。」
吉贞发出「啧!」的一声:
「泽口、东谷,你们两个有时间担心投捕搭档,倒不如先担心自己能不能上得了先发阵容,你们两个可不像我一样是个天才。我真是辛苦,除了后备捕手的练习之外,还有先发三垒手的练习要做。」
「谁说你是先发三垒手了?少臭美了。」
「你白痴啊?每个人都说除了天才吉贞,没有人可以先发。」
「根本没有人这么说。」
巧一边听着三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边看着豪放在本垒板旁边的手套。心里想着今天也是一样。
那家伙今天依然没有笑容。
即使接住巧全力投出来的球,豪依然没有半点满足的笑容。就好像接球是件痛苦的事,紧闭嘴巴,绷着一张脸。或许别人没有注意,不过巧感觉得出来。从豪重新戴上捕手手套接球以来,巧就一直这么觉得。不是捕手的身分,而是永仓豪这个人有了些许的改变。即使每天一起练习,这种感觉依然无法抹灭。
我不了解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想要问个清楚。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边接我的球,一边在想什么?
和别人扯上关系是件很麻烦的事。我根本不想猜测别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容许别人随便闯进自己的心里。其实我不讨厌吉贞、野口和东谷。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丰富的情感和自我意志,自己甚至会觉得这几个家伙还真厉害。对野野村学长以及高槻学长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是自己不想与群众为伍。除了球场之外,自己一点也不想和别人混在一起。希望自己能够不依靠别人,一个人走下去。这是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是却不禁想要问豪:
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希望?你想要我怎么做?
这是让人感到烦躁的感觉,过去从来没有如此烦躁到几乎无法自己。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这是巧的内心想法:比青波还要麻烦百倍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