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过一次从豪的家外面喊他,那是为了申请比赛,和门脇见面、一决胜负的那天晚上。满天星斗,巧被打了;豪说:「你瞧不起我。」于是巧被不留情地打了。心里觉得蠢,觉得自己真的是蠢——收起力道投球、对豪无法彻底信任、认为只要道歉就能得到原谅——这些全都很蠢。蠢归蠢,却不能再蠢下去。补偿豪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接到自己所能投出的最棒的球。所以在和横手比赛时门脇的打席中全力投球,绝对不会错,但是为什么……
「豪……好久没讲到话了……嗯?咦?这、这个,现在能不能来公园……嗯,大家想打棒球……」
棒球好难,人也好难。原以为自己对豪什么都懂,当真认为那家伙是为了接自己的球而存在。和豪可以组成不会输给任何人,最棒的搭档,巧是这么相信着。然而棒球和人都没有这么单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问号只是越来越多。
投球,接球。明明就只是那样,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突然间,巧觉得想睡觉,泽口对着行动电话讲话的身影变得模糊。
好麻烦。
为什么棒球会牵扯到这么多东西。
在今年夏天之前,棒球社是处于停止活动的状态。社员对单方面要求禁止的学校感到反感,为了让校方承认活动,和横手之间的练习赛也付诸实现。允许活动之后,练习结束还是得听教练的训示,并每个月交一次和社团活动有关的感想。
「取缔棒球社的法案。」
有人在社团教室一角苦笑着这么说,也有社员退社。不过留下来的都对能够打棒球感到开心,巧也是如此。觉得总算从被人夺走棒球的夏天、一寸寸焚烧身躯的焦躁感之中得到了解脱。然而自己现在却乱糟糟地瘫在床上、没办法投球,而且现在这样还比之前痛苦。来自外界的禁止还可以生气,可以反抗。但是对手是豪,该怎么办呢?
这回换我打人吗?要对他说教,叫他振作点吗?
巧闭上眼睛。明明是坐着,却有种脚底摇晃的感觉。不要骗人了,巧出声说道。和横手之间的比赛,对豪无法理解而无法投球的是巧本身。脚底无法站稳,球使不出力道,于是感到恐惧。要是豪没有确切地待在那里、没有安定下来,自己就连传球都有问题。
巧为之哑然,这份软弱、脆弱是怎么回事。
不是豪的缘故,是巧无法自己一个人好好投球的缘故,才会被人打击出去。所以才想投球,想要和豪组成不是互相拉扯崩溃的搭档,而是站稳脚步、彼此互补的搭档。想要跨越偶然被人痛击的经验,让独一无二的永仓豪举起手套。
为什么那家伙就是不懂。
——巧,不只你一个人喜欢棒球。
你不是对我这么说过?不是教了我想都没想过的事?你懂得吧。明明懂得,却还是装作没发现。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
豪和自己都好麻烦。
「原田。」
巧睁开眼睛,泽口递出行动电话,还是一脸愤怒的表情。
「是豪。」
巧接了过来,按在耳朵上面,银灰色的小话机冰冰凉凉的。
「豪。」
「巧……听说是吉贞要接球——」
听筒传来略微沙哑,听起来完全是个大人的小小叹息声,巧沉默着然后挂断电话。
「笨蛋。」
泽口飞奔了过来,巧后脑杓被人用手刀一劈,手上的行动电话掉到地上。
「笨蛋,原田你这个笨蛋,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很痛耶,慢着,泽口。」
「笨蛋,你不会说话吗?叫他一起来打棒球不就得了,笨蛋!」
「赞啦,泽口,这可是海扁原田的难得机会,我也要来帮忙。原田,弯起你的身子,做好觉悟吧。」
吉贞跨骑在巧身上。
「很痛,住手啦,你们别太嚣张。」
「受不了,三个都是小鬼。没有烦恼的人是幸福的,真好。」
「东谷,你在干嘛?把这两个傻瓜弄走。吉贞,你很重耶,快下去啦,笨蛋。」
门打开来,甘甜的香味飘来。
真纪子端着一盘地瓜片,哎呀一声瞪大了眼睛。吉贞赶忙坐回到原地,青波在真纪子的后面偷看——
「好棒。」
然后正经地说道。
「我是第一次看到,哥哥在跟大家玩。」
「哪,好棒对吧,真该拍张纪念照才对。」
巧把弟弟和母亲往外推,关上房门。回头一看,吉贞、东谷都已经吞了满嘴的地瓜片。泽口面向一旁,噘着嘴正在咬嚼,吉贞舔着满是砂糖的手指直说好吃。
「原田的妈妈真好,很温柔的样子。我妈会把人给摔出去咧。」
东谷也舔着手指。
「阿吉,你被你妈摔过啊?」
「还不只我一个咧。每次我爸妈吵架,我妈就突然铺起棉被,然后说我饶不了你,把我爸过肩摔摔在棉被上面。真受不了,我好想说既然要铺棉被,夫妻还有其他事可做啊,只是不能说就是了。」
「为什么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