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5 投手丘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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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再见,拜拜……喂,不对吧。开什么玩笑,你少给我装蒜。一点也不像,不要一脸正经地装蒜。」

  「你怎么知道我一脸正经,这是视讯电话吗?」

  「我就是知道。你啊,老是同一张表情,什——么都跟自己无关的表情。之前我就想讲,这样不好啦,应该要把喜怒哀乐好好表达在脸上。报纸有写过,说感受性不强的人不能成为好选手。跟我多学学啦!」

  「是、是。再见。」

  「再见……不是叫你别装蒜嘛!」

  青波咯咯笑着,跟巧四目相对。和外公极为相似、带有茶色的瞳孔也在笑。

  「吉贞,我早饭正吃到一半耶。」

  「啊!真的。不用在意,我已经吃过了。」

  「要是没事,我要挂电话了。」

  「呜哇!你好过分。好吧,就这样,拜拜。」

  「再见。」

  「啊!原田。」

  「干嘛啦,还有事吗?你也差不多一点——」

  「我马上就过去你家,再见。」

  巧盯着无线电话看了半晌,通话结束后制式而无意义的声音响了起来。青波噗嗤一笑。

  「有什么好笑?」

  明明应该听不到自己和吉贞的对话,青波却还是抖着细细的肩笑个不停。

  「看到哥哥的脸就觉得好笑。打电话来的人是个很有趣的人?」

  「只是一个麻烦的人啦。说现在要过来,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

  巧将冰红茶喝干,舌尖留下淡淡的苦味。

  「豪呢?」

  「咦?」

  「豪不来吗?」

  青波已经停住笑意,两手轻轻端起装汤的杯子——处处都见得到的白色马克杯,被青波当成贵重工艺品看待。

  巧答道不会来,青波嗯了一声。之前还在笑的瞳孔暗沉了,不过只是如此,就变成了十分悲伤的神情。

  喜怒哀乐是吗?

  巧将视线从青波直接变化、反应出内心世界的表情移开,讨厌把自己心里的东西暴露出来,再者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泄气、悲哀与迷惑的那一面。巧知道廉价的同情言语派不上任何用场,与其接受那样的东西,还不如被打耳光。

  不想被人怜悯、不想被人同情、不想听到自以为是的慰问,而且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想失去自己。

  有苦涩的东西自喉咙深处翻涌而上,和红茶的味道不同更加黏稠苦涩。巧将桌上的柿子连皮咬了下去。

  和横手之间的比赛,是有生以来初次尝到在投手丘上束手无策的滋味。看不到十八·四四公尺对面、始终都在的豪的手套。不,是明明在,却感觉不到那是豪的手套。之前全力将自己的球接住的东西已经不在,变成有个人偶蹲在那里的感觉。

  投不出去。

  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试着叫豪的名字。

  举起手套,看着我,接球。

  冷风从背后吹来,汗水逐渐转凉。巧不自觉地转头看后面。

  游击手海音寺、二垒手逗子、一垒手高槻、外野……新田东的野手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单就守备方面而言,新田东比横手高明,是魔鬼教练曾经如此肯定过的阵容。并非言过其实,尤其内野绝对是守得滴水不漏,一般的球飞不过去。眼光再转回到前面,打者似乎跟豪说了些什么,感觉到豪的姿势一阵动摇。

  往那边投不要紧吗?

  巧感到迷惑:心里知道这份迷惑直接显露在表情与动作上,而豪也察觉到了,动摇得更加厉害。害怕,不过还是没有理由倒下。

  直到现在都还想着,要是当时能喊暂停就好了。要是能喊暂停,争取时间冷静下来,或许就不会被对手打击出去。要是、要是……不,还是会被人挥击出去,结果是一样的。虽然只是一场半途结束、不分胜负的比赛,不过至少巧和豪的搭档输了,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没有任何人提出指责,既没有鼓励也没有安慰。只有高槻——

  「你啊,什么都没跟我说。」

  高槻这么低声嘀咕,巧听不懂他的意思,回头看看高槻细长的眼睛。

  「换人的时候,你连『抱歉』、『麻烦了』都没说,然后在比赛之后也没说『谢谢』。像这种话,一般都会说吧。你沉默着、把球递给我……啊,垂着头。我对你并不是很欣赏,不过却喜欢你这点。」

  「啊?」

  「因为投手丘是属于站在那里投球的投手,包含跑垒者、打者在内,全是属于投手的。我不认为是你把投手丘交给我,要是你认为是自己把投手丘让给我,我会很火大。并没有这样,所以我想,好吧、也好。」

  大概是讲话有点笨拙,高槻的声音嘀嘀咕咕地细小到听不清楚。不过可以理解低语的内容,于是巧点点头、接着低下头。

  ——巧,不只是你一个人喜欢棒球。

  曾经被豪这么说过。当时虽然不能理解,不过现在在高槻面前却有种稍微理解的感觉。大家是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在表达喜欢棒球这种单纯的想法,用投球、击球、守备、做记录、擦拭棒球、整理球场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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