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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坛上的线香冒着香气与白烟。
老伴啊,你还是走得太早了些。活着虽然辛苦,不过倒也满有趣的。
院子里的树木在夏日风中摇摆。红蜻蜒乘着风,轻飘飘地飞走了。
国中的操场也围着跟公园类似的绿色围墙。白色轮轴式的门关着,操场上空无一人。
「没有其他社团的人……这下子刚好。」
豪把棒球手套往里面丢,然后攀过大门。
「着地成功。嗯,我来当体操选手应该也行呢!」
「什么体操选手,倒是比较像做小偷的欧吉桑啦。」
巧开着玩笑跟在后面。
无人的操场看起来比平日来得宽广,体育方面的主要大赛在这个月都已经结束。宽广的操场在夏日阳光中弥漫着一份懒洋洋的寂静。
「等会儿就要下雨了。」
豪敲着棒球手套,手套上面有油的味道。
「下雨?天气明明这么晴朗。」
豪用下巴比了比天空。新田市是一座盆地,四周围了一整圈的山,像要连结山与山似的,一级河川——新田川从市外流过。山的一角涌现着云气。
「那片云会跑过来?」
「会,已经有点湿热了。」
听他这么一说,风好像带着湿气变得沉重。
「动作要快,肩膀先活动一下。」
豪把球扔了过来。
巧握着球站上投手丘,用钉鞋鞋尖不断地翻弄土壤。土壤颗粒往上飞扬,干燥的气息钻入鼻腔,缓缓在体内扩散。
球呈抛物线投向豪的胸口,再同样呈抛物线扔了回来。
一球再一球,豪的回传力道逐渐强劲。透过棒球手套可以明显感受到球的存在。
「我要蹲下了。」
豪往下蹲,改采捕球的姿势。
巧重新把球握住。十八·四四公尺,从投手丘到本垒的距离。豪的手套就在那里。
自己体内的各种意念就像退潮般逐渐消失。不论是紧张、焦虑、不安、嫌恶、希望还是对于棒球的渴望,全都一点一点地消失。
只剩下球体吸附手指的触感,以及豪的棒球手套。棒球手套的位置就在好球带正中央。
先往这边来。
巧看得懂豪的意思,于是举起手臂。
不晓得是第几球的时候,豪的手指往手套下方移动。
内角偏低的球,巧照着无言的指示投了过去。没有失误,不过豪在接了球之后却往投手丘方向跑过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头?」
「没有。」
豪把球传回到巧的棒球手套,然后低声说道:
「后面。」
巧往后回头,有个男人正徐徐往操场方向走来。从白色短袖衬衫里伸出来的是肌肉结实的手臂,肩膀与手臂的肌肉同样厚实。
「是魔鬼教练?」
担任棒球社顾问兼教练的户村真在离巧两、三步的位置停下脚步,额头看得到白色伤痕。他被压在跳箱底下的时候,足以染红毛巾的大量鲜血从那道伤口喷出,而现在却只剩下微微隆起的皮肤,唤起了在狭窄体育馆中所闻到的血腥味记忆。
展西他们那些三年级生绝对不是在闹着玩,他们是在威胁一年级的社员泽口。魔鬼教练震怒,与展西他们起了冲突。跳箱会掉在魔鬼教练的头上,或许只是运气不佳,但事情并没有单纯到可以把它当成纯粹的意外。会硬把它当成意外处理,据说是魔鬼教练的意思。
「是我的制止与警告方式太过强硬,结果刺激到他们。我会反省自己在面对国中生时缺乏冷静的事实,真的非常抱歉。」
还听说魔鬼教练在棒球社家长会时深深低头致歉,说是自己滑倒,堆得不稳的跳箱才会压下来。
魔鬼教练那张脸颊擦伤、额头留下了一道伤痕的脸,看起来比夏天之前还要紧绷,甚至有点可怕。
「老师,这个……」
魔鬼教练伸过手来,像是要打断豪的话似的,一把抓住豪夹在腋下的棒球手套。
「永仓,借用一下。」
「咦?啊、嗯。」
魔鬼教练戴上手套,接着与巧面对面。
「原田。」
「是。」
「我来接球,你投投看。」
巧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你有意见?」
「不,只是……」
巧抬起下巴,直直凝视着魔鬼教练。
「我的球你有办法接吗?老师。」
可以感觉到豪在背后倒吸了一口气,意外的是魔鬼教练竟然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