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在拜托别人罗?」
也不算是拜托。自己的入社申请书,需要监护人的签名和盖章,就这么简单,没必要向母亲低头。
「妈,我决定加入棒球社。」
「这种事我知道,我不会阻止你的。」
「我决定自己要做的事情,没必要拜托你吧。」
真纪子的脸颊抽动了一下,连巧也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你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想事情?会有入社申请书,就是因为需要父母亲的同意。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好好来拜托我,不是吗?」
洋三小声地咳嗽。
「真纪子,你也别那么夸张。不过是一张人社申请书,干嘛那么紧张。」
「爸,你不要讲话。巧老是这样,一副理所当然、自己可以决定所有事情的样子,并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决定的事别人也该遵守,这种想法不见得处处管用。要是我反对你加入棒球社,那你怎么办?」
「你反不反对,和我无关。」
巧用手背缓缓拭着嘴角周围。他看着时钟,二点十五分,豪正在等他,或许已经一个人开始跑步了。真纪子的神情不再那么严肃,露出微微笑意。
「和你无关?说得也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满是泥巴的球衣是谁在洗?比赛时的便当是谁在做?球、手套和球棒是谁在买?巧,你要打棒球是你的事,不过你也得稍微想想是旁边的人在支持你吧。」
所以才得拜托你?跟你低头说我想加入棒球社,请你同意?巧握紧了拳头。
妈妈所说的并没有错。待在少棒队的时候,妈妈不知替自己仔细洗过多少次沾满泥巴的球衣;遇到早上有比赛的时候,也一定会替自己做便当;还有把1号的背号缝得既牢又直。这些巧都明白。
「妈,或许又会给你带来麻烦,不过我想打棒球,请你帮忙。」
其实只要这么一句话。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摆个低姿态也就罢了,这点巧也明白,不过他还是站着紧握拳头。桌上的入社申请书映入眼帘。
(为什么需要那种东西!)
心里猛然出现这种想法。我想打棒球!想投那个白色的小球、打击、奔跑。为什么想实现这个念头,就得需要那张纸?需要双亲的同意?如果只需要自己的名字,自己就可以签。为什么不能就那样?进入国中的棒球社,就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凭自己一人的力量不能决定?
「妈妈、哥哥、外公,你们看。」
青波跑了过来,两手都是泡泡。
「你们看哦!」
青波用拇指和食指做出圈圈,然后慢慢吐气,肥皂泡泡随着气息膨胀起来,接着他把手往旁边挥动。像魔法似地,如网球般大小的肥皂泡泡飘浮在空中。
肥皂水薄膜映照出各式各样的颜色,朝着巧的鼻子靠近。巧下意识地伸出手来,用手指戮了戮肥皂泡。泡泡无声无息地破了,从眼前消失。肥皂水喷在脸上,「哇」地一声,青波笑了,真纪子也笑了。空气摇晃了一下,变柔和了。巧叹了口气说:
「我换了衣服要去公园。」
「是吗?别太晚回来。」
真纪子的声音很平静。巧关上厨房的门,再度叹气。
「真纪子。」
洋三朝着关上的门瞄了一眼,然后叫她的名字。
「你讲得太过火了。」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讲得太过火了。我也知道不行,应该要停下来。」
「真是个不像样的妈妈。巧还真辛苦。」
「不要讲得好像都是我的错。」
真纪子坐在椅子上叹气。
「其实我很担心他,爸爸……」
眼眶里一阵湿热,泪水浮了上来。真纪子许久没在父亲面前落泪。
「你看那孩子能不能安然度过国中三年?」
「什么意思?」
「就是他那性格啊!像刚刚,他只要说句『拜托』不就得了,可是他却说不出口。向人拜托、道歉、妥协,他全都不会,这样国中三年要怎么过?就算不提这个,还有同侪之间的排挤之类一大堆问题。像巧这种古怪的孩子,一定会被整得很惨。」
「巧会被……整得很惨?」
洋三仰起头来笑道:
「那家伙,别人哪整得了他。」
「爸,那是你对巧偏心。我是真的在烦恼:心里焦急得想说是不是该为他做些什么。那孩子从小就很有主张,而开始打棒球之后,他的个性就跟他的球速成正比似的,球速越快性格也就变得越硬。对自己有自信和不跟别人妥协应该是两回事。像这种事,如果不教教他的话……干嘛啦,是哪里奇怪啦,爸。」
洋三匆忙遮住笑开的嘴角。
「没事没事,真是令人惊讶。因为你平常不太关心巧,我还以为那孩子的事你都没在注意。嗯,球速和性格的关连,这的确是很有深度的见解。你要是真的那么担心,那就不要罗哩八唆,坦白地告诉他:『巧,妈妈很担心你』不就得了。」
洋三模仿真纪子的声音。青波两颊塞满咖哩发出了笑声。
「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