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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间餐厅一起用餐,一起努力撑过艰苦的训练,在探索遗迹与讨伐怪物时互相扶持的伙伴死了。
挨了敌人的炮击,变成碎片而死;被怪物啃食,疯狂哭喊而死;虽然并非致命伤,却因为手边回复药不够而死。
光辉耀眼的冒险故事只属于成功者与幸存者,死者则是无人提起。
「那时我觉得,只要我变得更强就好,成为能救所有人的厉害猎人就好。但是我办不到。伙伴又死了……这次我又没能救他们了。」
因为失去伙伴而选择退出猎人工作的人也不少,其中也有人是因为害死伙伴的悔恨。有些人虽然不至于退出,却因为害怕再度失去伙伴,之后选择独自行动。
「谢丽尔说我是厉害的猎人,我真的很高兴。不过听人称赞救不了伙伴的我厉害……那个,我总是会多想,就算别人再怎么觉得我厉害,以后我是不是同样会救不了同伴……只是这样罢了。」
予野冢车站遗迹的经历在克也心中留下了深刻的伤口。那并非单纯因为他无法拯救同伴性命,而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舍弃了同伴。
加上在那之后,死去的伙伴身影不时会出现在视野中,克也从他们的身影感受到指责般的意思:你根本无法救同伴,所以只有单独行动最适合你。
然而事到如今就算不当猎人,就算要转为独自一人行动,那同样是舍弃了其他伙伴。自己终究办不到。这样的想法,还有责怪似的不断凝视着自己的死去的伙伴身影,使克也心神憔悴。
◆
谢丽尔表面上摆出对克也的苦恼深感同情的表情,暗自分析并整理他的话语,思考应对方法。最后她在心中感到傻眼。
(啊啊,简单说,他基本上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一切顺利,明明努力了却不如意,所以感到沮丧啊。自信过剩也太夸张了。)
无论才华或成果应该都是真的,才让他得以抱有这么强烈的自信吧。但是这些事物累积到最后,从他无意识间认定得到成果是理所当然的那瞬间开始,强烈得过剩的自信开始反过来侵蚀他自己了。谢丽尔如此推测。
(会受到伙伴景仰,这部分想必就是理由吧。与其说景仰,应该已经恶化成仰赖了。)
置身于危险的猎人工作,在一次次的生死关头为了鼓舞自己和伙伴而说大话,并凭借出类拔萃的才华使之实现。
拯救别人使人欣喜,受人仰赖便回应期待,因此受到更多依赖。旁人则为了抛开恐惧、为了找出希望,将希望寄托于他,告诉自己只要有他在就没问题。
(这就是拥有太多才华所衍生的苦恼吗?)
自信和责任感都太过强烈,也有回应期盼的才能。拿出成果后受到更多期待,有更多人期望他拿出更多成果。
于是旁人的要求终于超越了他的才能,对他有所要求的人已经多得凭他的实力也无法每一个人都拯救。谢丽尔如此推测。
(他是真的为了伙伴的死而悲伤,但更让他悔恨的是自己没办法拯救伙伴。不过这也代表他认为凭自己的实力有办法拯救吧。)
赌上性命、拼尽全力,还是失败了──他并非这么想,而是认为原本应该能挽救的性命,因为他轻微的失误而逝去。正因为他这么认为,再加上他自己的责任感,使得悔恨更深。谢丽尔如此推测。
接着她简单思索,决定了应对方法。她对克也面露严肃的表情,以有些强硬的口吻说道:
「克也先生,听了您这番话,接下来我会老实说出感想。也许内容会有些不合理或根本错误,到时候请您当作耳边风,或是嗤之以鼻。」
克也抬起低垂的头。看到笔直凝视着自己的谢丽尔,他感受到几分压力,但还是摆出倾听对方说话的态度。
两人就这样表情认真地互相凝视。就在克也因为持续的沉默而开始有些紧张时,谢丽尔放松表情,面露微笑,深深低下头。
「真的非常感谢您保护了都市。对克也先生和您的伙伴们,以及为了守护都市而战死的各位,我在此郑重致上谢意。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克也因为对方突然道谢而愣住了。谢丽尔抬起头,双眼再度从正面直视克也。
「若当时无法击退怪物群,都市肯定会遭受惨重的损害。为此而战的猎人们也许是为了高额的报酬,也许是为了扬名立万,也许单纯只是猎人工作的一环,由于经济困难别无选择,或许并非人人都是为了保护都市。」
那只是为了自己而战,用不着感谢──谢丽尔为了事先堵住这句话,再度低下头。
「尽管如此,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实际上也因此战斗至死,这一点并没有差别。我为此深深致上谢意。」
克也注意到自己现在心神不宁,但是他搞不懂理由。
「只要继续投身于猎人工作,死亡的危险便如影随形。包含风险在内都属于自己的责任,要这样说我也无法反驳。猎人这个行业也许真的需要这般觉悟。」
谢丽尔先如此设下前提,随后否定:
「不过我不认为人人都怀着同样的觉悟成为猎人。想必也有迫于无奈成为猎人,直到最后都缺乏实力与觉悟而死去的人。」
她表示对个人状况心有戚戚焉,继续说:
「而就算拥有实力与觉悟,运气不好还是会丧命。赶不及被克也先生救援,我认为也算在运气不好的范围。」
克也发现自己的心情稍微变轻松,但是他搞不懂理由。
「我不知道克也先生是如何看待逝去的伙伴,但是,如果那些赌上性命与您并肩战斗的人们让您引以为荣,请您永远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