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1-25

怎样,这点小事你都不会在意的吧?」

  「谁说我不会在意。」

  「没事、没事的。」

  「哪里没事?

  「听话,不会有事的。呐,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有事,对吧?」

  我无法了解这段对话的意义。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番上轻轻放在绪川奈奈濑肩膀上的右手,和他像是为了要制止我而伸出的汗湿左手,两者之间有着不同的意义。瞬间,我的腹部深处猛地升起一股想要连同他展示在我面前的那条长长的生命线一起笔直砍下去的冲动。不在意?为什么不在意?受伤害的人明明就是我啊!

  「两次……你竟然骗了我两次!」

  绪川奈奈濑被我用刀子指着喉咙,用她通红的眼睛紧紧盯住愤怒到快要发狂的我。看到她那张仿佛无辜兔子一样的表情,我的回忆再次复苏:当我们还是高中同学的时候,这家伙被所有人讨厌、任由大家把她当作公厕的时候。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愿意继续当她的朋友,可是她还是连西冈学长的请求都拒绝不了。她在无人的体育馆里一边聊着有关我的事,一边用身体接受学长的谘询。

  「……只考虑着自己的事!」

  我发狂似地对站在原地发愣的绪川奈奈濑这么说:「快说啊,说你只考虑自己的事情!」

  「你做这种事情是想要怎样?」

  番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从我狂怒的手中夺下刀子。现在他一面小心翼翼地拉近距离,一面笑着打马虎眼。但他那悲痛的笑声实在滑稽到不行。与我四目相交的绪川奈奈瀬,因为抵在脖子上的不锈钢板的触感而睁大眼睛,挤出了只要是男人就似乎都会爱上的卡通音。

  「我、我只考虑……」

  「你可以不必说的,奈奈濑美眉。」

  「我只考虑……」

  「奈奈濑美眉!」

  「我只考虑我自己的事!」

  可能是被这声吼叫吓到了吧,原本一直从隔壁人家传来的小鬼们的声音也静了下来。容纳不下三个成年人站立的三坪大房间里,番上吞口水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

  「这样可以吗?小梓。」

  「……你这家伙是白痴吗?」

  原本紧绷的力气突然散去,我一直紧握着菜刀的手,也懒洋洋地顺从地心引力,垂落。绪川奈奈濑探过头来,看着低下头后再也不动的我。

  「怎么了?是哪里不满意呢?是我的说话方式吗?」

  绪川奈奈濑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一样,用夸张的动作如此说道。

  「那我再说一次好了。我只考虑自己的事。错了吗?我只考虑自己的事!唔——嗯,比想像中困难呢。我只考虑……啊,错了,刚刚那个完全错了!呃呃,可以再一次吗?我只考虑自己……」

  「不行,我果然还是讨厌你这个人!」

  我把绪川奈奈濑的肩膀猛地推向衣橱纸门。咚地一声,她整个人狼狈地坐倒在地板上。我再次对绪川奈奈濑举起菜刀;此时,彻底松懈下来的番上,就像慢动作播放一样,用他慢吞吞的动作朝我伸出汗湿的手掌。

  橘色和粉红色。

  皮虏色和紫色。

  当我看着这个女人身上那件松垮垮的运动服时,不知为何,我的脑中依序想起了人生游戏当中的纸币颜色。

  24

  雨从半夜就开始哗啦哗啦地下着。这场雨并不具有冲刷掉一切的激昂,也没有能包容一切的温柔,不过是一场从半夜三更开始下的,再普通不过的雨。潮湿的空气包围住整个身体。梅雨可能就要来了吧。

  将窗户敞开的哥哥什么话也没说。他从刚刚开始就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坐在座垫上,视线一直放在水渠对面的房子上,茫然地瞪视着。

  哥哥喜欢雨天。不对,这是骗人的。对于默默眺望雨景的人擅自做出这样的解释,只能说是过度傲慢。雨就是雨,哥哥就是哥哥;我对两者都一无所知。因为我一直都在拼命想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只为了让自己不要擅自推演出无意义的结论。

  哥哥身上的衣服,是他每次出门跑马拉松时都会穿的衣服。体操服和暗红色的运动服长裤,裤子的膝盖位置因为灰尘没有拍干净而黑了一块。把双层床和地毯踩脏的运动鞋现在也已经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玄关。棉被虽然已经用洗衣机洗好了,但因为下雨的关系没有办法晒。要是明天放晴的话再拿出来吧?我心中浮现这个想法,但又犹豫起来,搞不好明天就算放晴也没办法晒衣服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我伸手拿起最后一张皱巴巴的游戏纸币,总算是全部收进了箱子里。廉价的游戏外箱因为盖子尺寸不合,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才阖上。现在,这个房间总算看起来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没事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当我一边对自己这么说,一边把游戏盒收进橱柜里的时候,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突然进入我的视野;「根本不可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绝望之情,顿时吞没了我的身体。

  天花板的洞口并没有被堵起来,还是和哥哥走出来的那个时候一样。哥哥藏匿于其中的黑暗,哥哥的马拉松路径。我虽然被小梓及番上先生吓了一跳,但至今仍然可以清楚回想起当时突然现身的哥哥的身影。

  那是小梓朝我扑来,而我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的一瞬间。虽然菜刀的刀尖的确因为天花板夹层当中传出了「住手!」的吼声而不再朝我刺过来,可是在我心怀感激之前,我只能用我不成调的声音迫切哀求着:为什么要出来、不可以出来、你一定要待在里面才行啊,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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