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美眉已经没事了吗?」
「还有一点发烧,不过已经没事了,嗯。」
「不好意思啊,突然拉你出来。」
「哪里。」
点歌本光是放在膝盖上,就令人联想起时代剧中出现的拷问器具;番上先生将它「啪搭」一声阖上,伸手拿起桌上的可乐。
「那个……你和哥哥是朋友吗?」
「嗯——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我在某方面很尊敬他。」
尊敬?尊敬在收容所处分野狗的哥哥吗?我差点就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临时改口:「不过为了过来探病而不惜请假,实在令人感动呢。我不太懂,所谓同事都是这样的吗?」
「……不,抱歉。其实我是从阿梓那里听说,奈奈濑美眉一直在等待山根先生对你的复仇,所以想要好好听你亲口说一遍。」
听到番上先生真正的来意,我觉得,好不容易下降的高烧,似乎又要从耳朵深处开始恶化起来。好奇心。兴趣本位。这是我和哥哥最需要小心的事情、最需要疏远的东西。
「那个……我留了字条说我出门买感冒药,所以要是太晚回去的话……」
我知道,不必担心。番上先生如此对我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可乐。卡拉OK店里提供的杯垫被水滴弄得湿漉漉的,想必并没有发挥其应有的功能。番上先生不知为何面带笑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那还真是自己模仿不来的自然笑容啊——我在脑中一隅这么默默想着。要是自己也能露出逭种笑容的话……可是从以前开始自己越是微笑就越惹得对方烦躁,所以看来是不可能的。明知自己已经惹人厌烦,却还是只会露齿微笑,想必这是上辈子造的孽吧。
听着番上先生再三怂恿我逃跑比较好、逃跑比较好,我也一心一意地回答「说得也是」、「我考虑看看」、「嗯逃跑可能真的比较好,干脆就直接逃跑好了」,生怕自己会害他觉得无聊。就在我们一来一往的时候,纸杯里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已经化成普通的白色乳状物了。
虽然不想吃,不过难得对方主动开口说要请客,而我却没在他的面前吃完。要是番上先生因此大发雷霆,拿起那支麦克风把我的头打到变形,我也不能抱怨些什么。我用小小的塑胶汤匙一点一滴地捞起融化的奶油,努力把兰姆葡萄口味的液体送进嘴里。隔壁包厢的人进出得异常频繁,每次出人都爆发出想让自己的喉咙烂掉一样的吼叫声,试图破坏我们的听觉。
「那么,为什么奈奈濑美眉会被山根先生怨恨到这种程度呢?」
「……咦?」
我虽然卯足了全力假装没听见,但果然还是无法蒙混过去,我只能咬着汤匙陷人沉默。啊啊,可是如果我一直保持沉默,番上先生说不定就会讨厌我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开始噗通噗通地狂跳。现在的我就连这个噗通噗通是真的心跳声、还是隔壁包厢传来的重低音都分辨不出来;可是噗通噗通确实存在,噗通噗通确实是让我混乱的原因。
「那个……其实我不太清楚。」
「欸?不清楚什么?」
「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被怨恨。」
「……真的假的?」
不知不觉间移动到我身边的番上先生,从我嘴上一把抢走那根用来充当障碍物的汤匙,说道:「等一等,你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我们的距离近到膝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不过对番上先生来说,和女人坐在一起时,这样的距离绝对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个,为什么您这么想知道有关哥哥的事呢?」
「我要是不知道的话,就会做奇怪的梦啊。」
「奇怪的梦?」
那是我个人的问题啦。番上先生只用一句话带过,而我也只能假装自己接受了这个解释。「是吗……」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在改变话题了,为什么番上先生就是察觉不到我有多难以启齿呢?考虑过对方的心情之后却不会觉得不安,他至今的人生到底是如何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呢?
要是这个人讨厌自己的话……光是想像就让我坐立难安。其实不愿意外出是我本人自内心的愿望;我光是出门买晚餐用的菜就得考虑各式各样的事情,一趟下来,便把自己的精力都消磨殆尽了。
例如从后方一边按着脚踏车车铃一边超越我而去的少年,他心中一定对我抱持着「快滚开啦」的厌烦。站在收银台后方排队的人们,也一定对于迟迟无法从钱包里拿出零钱的我抱持着无法磨灭的反感。就算不是针对我也一样。例如在乘客爆满的车厢里,其他乘客针对赶着最后一秒挤上车的人所发出的毒气。总而言之,我害怕所有种类的恶意,完全无法忍受。
所力现在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并不是被哥哥监禁。我真的很想让番上先生理解这件事,但我刚刚已经露出了仿佛已经被他说服、无比诚恳的「我要逃跑我要逃跑」的表情,事到如今真的没办法推翻了。要是被番上先生知道刚刚都是在演戏的话,一定会伤到他的心。与其让别人伤心,还不如让我自己伤心。只要一想到对方的痛苦,我就觉得自己即将死去。
「你说你不记得了,但是一定有某个机缘巧合让你们决定住在一起吧?你们的父母怎么了?」
隔壁房间的大合唱又变得更加嘈杂喧闹。番上先生将脸凑到我面前。
「番上先生。」
「怎样?」
「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嗯。」
「我和哥哥并不是兄妹。」
「欸?」
「我虽然用『哥哥』来称呼哥哥,但是实际上并不是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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