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满了出来,宛如向堆积如山、沾着斑斑脓血的脏面纸大喊:简直够了!
「刚哥,这一定是诅咒啦。」阿茂认真地瞪着我。
「啥?你是连脑子都中毒了吗?」
我才说完,阿茂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手帕。
「这是干嘛的?」
「从这里冒出来的啊。」阿茂指着自己的手臂。
摊开的手帕上有几根细屑,看上去就像棉絮。阿茂伸出指头,熟练地将其中一根轻轻拨弄摊平。
「你看,这是符咒呀。这些小纸层就是从手臂冒出来的。」
变色的小纸片上看来写着歪七扭八的字。
但这是因为阿茂说了,所以才有这种感觉,也可能是纯粹沾到脓汁。我无法判断。
「真的假的?」
「我想拖延一下效果,所以自己也画了几张对抗的符咒,不过连那个肥女的名字也不知道,好像没什么用。」
「可是,为什么那个肥女要这么做呢?」
「刚哥,你不懂肥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我觉得这可能是她对自己的保险耶。当然不至于猜到自己会被杀啦,但她应该早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遭到不测吧。为了到时候保护自己就下了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这想法未免也太超自然了吧,根本就像毒虫犯隐时讲的话,信不得嘛。」
听我这么说,阿茂立刻在我面前将手指伸进裂开的伤口,痛苦地皱着一张脸摸索一会儿,总算抽出另一处脓血中的小纸层,再用一只手迅速摊开。
「这个也是啊。再这样下去,我整个身体就会堆满小纸层。」
「简直就是赛巴巴(注:Sathya Sai Baba,一九二六年出生,印度宗教家,在印度被很多人当作有灵力的圣人。)嘛。」我愣在原地。
「这是真的呀。那个肥女跟眼镜蛇差不多,是个如假包换的凶狠婊子。」
「看起来好像真的中了毒。话说回来,你倒知道得挺详细的嘛。」
「因为我中学时代是巫术社社长呀!不过社员只有我一个啦……」
「巫术社啊。」
我犹豫着该带阿茂去看医生,还是以他接下来的意见为优先考量。那肥女下了诅咒。如果这是事实,那就不是阿茂一个人的问题了。诅咒就跟火灾一样,如果延烧到隔壁人家,没多久火苗就会窜过来了。
我忽然想起在芦苇丛间那张闪闪发亮的老人脸。
「那,该怎么办呢?」
「总之,我打算先破除那女人的诅咒,之俊再看医生也不迟。」
「我看已经很迟了。」
「不知道那肥女做了什么,但我打算用『外法』对付她。」
「外法?」
「就是对那肥女的灵魂下咒。」
「怎么下?」
「把头盖骨挖出来,然后用附在上面的土和手臂上的脓血做成人偶,最后再把人偶埋回那个肥女的身体里。」
「你打算要再去见「那个』哦?」
「刚哥,」阿茂坐在床上死瞪着我。「我是认真的哦。」
「你的认真就跟刚屙出来的屎一样,简直麻烦透顶。」
隔天,我跟公司请了假,载着阿茂那小子去找那痴肥女。
「刚哥知道吸血鬼德古拉吗?」
「那你晓不晓得为什么德古拉一次次被击退,在电影里却总是能复活呢。」
「我跟你说,这样才会卖钱呀。续集电影都这样。」
阿茂听了我的回答后,嘴巴抿成「へ」字形。
「真是的。刚哥根本不懂嘛,那是因为击退他的方法全都错了呀。也就是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方式没办法根治啦。」
「你是跑去偷亲过竞选海报吗?怎么口气跟政客没两样啊。」
接下来阿茂滔滔不绝地说明,要完全歼灭吸血鬼德古拉,不但要用桃花心木木桩刺进胸口,还得把头砍了才行。
「是吗?」
「是呀。所有事情都有道理的,非得做得彻底不可。」
我们在得来速点餐区买了汉堡,大口嚼着。
先前停在窗口时,因为阿茂的手臂实在太臭,女工读生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一发现我瞪着她时,又立刻恢复「微笑0元」(注:日本麦当劳的点餐菜单上最后一项是「微笑0元」,表示该店服务生的笑容为免费招待。)的表情。
「昨天本来想说的,我大概知道先前刚哥说的,在河堤上见到的那个大叔是什么来头了。」
「不是大叔啦,是个老头。」
「对对,是老头。我八成知道了。」
阿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小小的纸片。
趁着等红灯时,他把纸张摊开,上面出现的正是我看到的老头。不但外观一模一样,连那种模糊粗糙的感觉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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