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导弹人

  《Missile Man》

  管它水蚤还鲸鱼,活着的都不顺眼。

  任性妄为的男子,导弹人觉醒了。

  拿些什么喂食,拿些什么喂食,拿些什么喂食。

  才不是这种鬼东西。呀呀呀呀~~~

  「我好想变成导弹人哦。导弹人真酷,我现在整个人都充满着导弹人的fu哪。」

  阿茂把一个女人的头砍下来,手法像采收西瓜,一面嘀嘀咕咕。

  这家伙每次一生气,和我一起出去「解闷」时,总是放同一卷带子,乐团THE HIGH-LOWS的《Missile Man》(注:叫THE HIGH-LOWS是日本摇滚团体,一九九五年成军,二〇〇五年宣布停止活动。成车初期多巡回校园演出,《Missile Man》(导弹人)一曲为正式出道代表作。)。阿茂这白痴居然还穷极无聊地把一卷九十分钟的带子,全拿来反复录了《Missile Man》这首歌。

  那天,我照例一大早就被迫听着这卷白痴录音带,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脑袋受导弹轰炸的程度,就跟科索沃差不多,惨不忍睹。THE HIGH-LOWS那群人的想法我也颇有同感,但就搞不懂那小子为啥想当什么导弹人。

  「阿茂,你自己大概没发现,但你的程度真的低得可怜耶。小时候没读过什么名人传记吗?像是《优秀的甘乃迪兄弟》或是《梦想翅膀的莱特兄弟》之类的,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出版社来学校推销,骗走我们零用钱的那些书。」

  「那些对我来说都像狗屎,根本懒得理。追根究柢,刚哥你跟我的悟性不同啦。嗯,不一样,差太多了。」

  「狗屎如果能发明飞机,那也是钻石级的屎啦。劈头就莫名其妙,导弹人?什么玩意儿嘛!听起来像个零食的牌子。至少一个大男人在砍断婊子脖子时,讲出这三个字就不搭轧啦。」

  我第一次揍阿茂,是发现那小子想偷我的脚踏车,至于我们俩成了朋友,则是在那一星期后。那天我的脚踏车真被不知道哪来的白痴干走,觉得自己像在西伯利亚被洗劫一空的我,顶着一脸衰相,在脚踏车停车场晃来晃去,打算找个比我更糊涂的家伙当替死鬼,偷走他的车。

  「这种偷法保证马上被条子拦下来哦,大锁整个破坏掉了嘛。」

  我挑了停在暗处的一辆脚踏车,用铁棍撬开大锁,达成目的时,阿茂突然对我说。

  「少罗唆。」

  「轮轴弯掉就不能骑了啦。这根本就像不用润滑凝胶直接插进人妖的小菊花硬干,绝对不可以这么粗暴啦。要锁定上链锁的,而且要挑不用钥匙而是号码锁的。」

  「你是人妖啊?号码锁?要怎么知道开锁号码?」

  阿茂在旁边找了辆车,两三下「啪啦」一声,解开锁链。

  我把铁棍扔进阿茂推到面前的那辆脚踏车篮子里。

  「像我这种技术不好的人,注定骨子里就是个劳禄命的蓝领阶级啦……话说回来,这辆车感觉像个老头在骑的耶。」

  「要偷的话,这种最理想啦。太贵的车会引起车主注意。顺便告诉你,我的菊花没被插过哦,让你失望啦。」

  阿茂直挺挺地伸出右手,掌心放着一包已经打开的爽口糖。

  「这辆铁马送给你,你得请我喝咖啡,去一般的家庭餐厅就行了。」阿茂笑着说。「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马上就能得手啦。号码链锁的话,就看车主的惯用手,右撇子就往右,左撇子就往左,转动一两个号码包准打得开。一大早匆匆忙忙的,没人有闲工夫一个个调整号码锁啦。」

  「原来是精彩破解这种类似工蜂的特性啊。我问你,你是脚踏车窃盗协会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吗?还是跟这辆脚踏车车主分手的失恋人妖?」

  「我可没加入那种协会,也不认识这辆铁马的车主哦。但很容易想像吧,顶着啤酒肚的欧吉桑,老二除了撒尿之外,再也喷不出个啥米;跟老婆分房睡,在公司里位居管理阶层,每天早上在通勤电车上看到跟下属神似的女人,总想摸摸对方屁股,想得快疯了。糖尿病缠身,每餐饭后就好像看到戴安娜王妃在面前,一定得拿起牙签从里到外清一遍齿缝,难以自制。大概就像这样,四十年前的在室纯情男。」

  「听起来很有学问,但很可惜,戴安娜已经过世喽。」

  「她是幸福的。再也没有任何景象比看着中年大叔剔牙,更让人感到人生空虚。」

  「最后落得埋在一堆像压扁牛奶糖盒的破铜烂铁里,这种死法也很超现实呀。抱歉,我很忙。脚踏车谢啦。」

  「老实说,我想跟老哥你做朋友啦。」

  「什么叫做「老实说』……你没头没尾地说什么呀,该不是为了报复我上次巴你一顿吧?」

  「不是这样啦。就是……感觉嘛,感觉,老哥你给人的感觉很帅气呀……」

  「呃,抱歉啊。我跟人妖不来电。」

  「忘了跟你说,我不是人妖啊,澳门倒是有去过。」(注:文字游戏,人妖日文写成「オカマ」,澳门的拼音则是「マカオ」,顺序刚好相反。)

  我盯着阿茂的脸,足足看了两分钟,接着掏出他递过来的爽口糖,闻了闻味道。

  「你真是个怪胎。」

  「医生也这么说,不过怪胎也会分辨人的好坏唷,因为我都乖乖服用情绪稳定剂。」阿茂低着头。

  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以前养的小狗。

  在那只小狗还没被我发酒疯的老爸拿铲子打死之前,我和它算是心灵相通的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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