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会戴上手套……除了凶手,不会有人直接用手揪千鹤的舌头。我察觉得到那家伙手上分泌的油脂、工作时留下的气味。此外,我大概也了解那家伙的心情。」
老人闭上眼睛低语。
「……兴奋。或许该说『欢娱』更恰当……」
银幕上开始跑着演职员表。
座位下灌来一阵冷风,照雄忍不住打个哆嗦,竖起外套领子。
「此外,这其中都是我多年来闻惯的气味。一个是雪茄。还有姜饼和巧克力的香味。Saint Luis Rey……Regios(注:知名古巴雪茄品牌。)。最高级的Robusto。剩下一种则可说是链金术师的生命——锑,加上氧化钡、铅混合之后,溶解、升华而成……照雄……你要找的人抽雪茄、使用手枪……」
父亲的声音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岳母开的简餐店已经拉上铁门。照雄经过一排工厂,拖着空虚的脚步回到家里。他觉得……还得再听听父亲的建议才行。他曾试着筛选出几名可疑的刑警跟踪,却没有任何收获。
他没有父亲那般「具鉴别力的嗅觉」。当初乍听父亲那番话时深信不疑,此刻却感到不是那么可靠,简直无法忍受自己的无能。
一看到屋里有警察,他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先前对警方的感激已消失无踪。一想到凶手可能是眼前这个人,或者是此人的同伴,打起招呼来也不免带着紧张。
岳母为躺在被窝里的杏树按摩背部。
屋子里的人一看到照雄,顿时陷入沉默。
「我们想再次……请教一下失踪时的状况。」
两名刑警坐在被窝旁,其中较年轻的一人带着微笑,似乎想缓和尴尬气氛,说明了来意。
「两位是同居关系吧。」
照雄点点头。其实管它同居还是具有法律效力,心情上并没有任何不同呀。但每次只要提出问题,他们一定劈头先确认这一点。
「听到千鹤失踪时,您人在哪里呢?」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在岳母的店里帮忙,所以那天和妻子到傍晚都在简餐店。」
「这我可不能作证哦。」岳母突然撇清似的低声喃喃。「那天我腰不舒服……中午过后就到二楼休息……我一睡就睡到傍晚,楼下全交给他们夫妻俩。」
岳母连正眼也没瞧照雄一眼,一个劲的轻抚着杏树的身子。
只见杏树茫然盯着榻榻米,似乎没听见其他人的对话。
那天下午,中午尖峰时段一过,就放下店门口的门帘,接下来的准备工作交给杏树,照雄没做任何交代,一个人去找父亲。如同往常,再一次没能成功扣下扳机,照雄便在傍晚回到简餐店,才从杏树口中得知千鹤下落不明。
「什么意思?」
「事实上,被害时间大概得往后延近一小时。」
中年利警总算在这时开口,一脸质疑地瞪着照雄。他用嘴衔着手上的笔记本,随即摸起大衣口袋找东西。脖子上那条手绘诡异图案的领带,正显示这人的糟糕品味。
「哦哦,找到了。」刑警拿出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纸张。「这是从站前商店街监视摄影机的影像列印下来。照雄先生,这是你吧。」
照雄觉得在场除了杏树之外,所有人的目光、耳朵全朝向自己,忍下住想大骂「开什么玩笑啊!」但还是勉强克制住。
「我不清楚。」
「是吗……这是拍摄的时间。」
刑警指着书质粗劣的列印图片上方,将时刻记在便条纸上。
「我和内人在一起。」
「没办过入户籍的手续,还摆什么一家之主的架子……」照雄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岳母开口打断。
「我知道了。总之,这两三天能不能麻烦您拨出点时间呢……敝姓中田。」刑警递出便条相列印图片。
两名男子离开后,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
「你……是孤儿吧。没有父母、兄弟、亲戚,根本就是被遗弃的嘛。」
照雄没搭腔。这些生平资料都是假的。
「还说什么将来可以放心……全都是睁眼说瞎话!」
「……我出去吃饭。」
在家里再也待不下去的照雄走出房间。
直到他关上家门,岳母的一句句短促怒骂仍不绝于耳,他却连头也不回。
笼子前面堆着猫、鸽子的尸骸。潮湿的血液弄脏地板,就连天花板上也沾到飞溅的血迹、皮毛及羽毛,让人想像极尽疯狂的情景。
照雄寻找父亲的身影。
「……爸爸。」
一阵低吟从房间角落传来。空罐在昏暗中滚动,不知道滚到哪儿后缓缓停下来。
老人在笼子另一头。他刻意蹲低身子躲在房间的一角。
「爸爸……是我。你不要紧吧?」
一件用白布制成的简单套头衫上沾满血迹,老人很明显地不停颤抖。
照雄轻轻碰了一下老人裸露在外的肩膀。
从另一面抬起头后,终于露出父亲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