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这梦太讨厌了。
那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就不断梦见的噩梦。
难道说,这就是坚决赴死的人所背负的重压吗?
真蠢。我又不怕死。
这个世界也好,自己的生命也好,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干净利落地用我的性命换钱。
……这么想着,内心一阵作呕。
“嗯呃!”
双手条件反射地遮住嘴巴。刚站起来,就踢到悠哉熟睡着的莉伽雅而被绊倒了。我一跃而起跑出了房间。径直冲向了厕所。吐出了大量甜酸混杂的胃液。喉咙深处痛得跟烧起来一样。横膈膜痉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就这么无力地在厕所里蹲了下去,
“海亲,没问题吧?难道说……有喜了?”
头顶上传来了无聊的玩笑。说话的是莉伽雅。看来是我从跑出被窝的时候吵醒了她。
不过,好说不说非说什么“有喜了”。对于因为智子酱而讨厌男人的我来说,真是个最差劲的玩笑。
“啰嗦……给我闭嘴……”
我没有转过身去,只是小声说着。
“喂,你真的没事吗?脸都白了哦?”
“只是做了个讨厌的梦而有点难受而已。不用那么在意我。”
“真的只有这样吗?没勉强自己吧?”
“……呐,你离我远点行吗?”
声音可怕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瞬间,莉伽雅被镇住而屏住了呼吸。
“……嗯,我明白了。不好意思了呢,海亲。”
留下了这句话,莉伽雅就老老实实地离开了。虽说情绪焦躁,但我也许还是太伤人了。那家伙只是在担心我而已。
我晃晃悠悠地晃进了客厅,而莉伽雅则回到了被窝里。从呼吸声来听倒是睡得挺安稳的。她到底是容易睡着呢,还是在假睡呢,这就不知道了。
朝阳从窗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看了下桌子上的时钟,还没到七点。
“……诶?”
就在时钟的旁边,我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东西。
“骗人。怎么会……?”
那是卷老旧的录像带。
标签上用我笔迹写着《黑暗中的舞者》。
那是我的宝物。
将我与塞尔玛联系在一起的唯一宝物。
不过,怎么会?
不由得回过了头。
莉伽雅的睡脸从被窝里露了出来。
啊,是这样的啊。明明那家伙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却把前因后果都看在眼里了。我在坏掉的录像机前苦斗的样子被尽收眼底了呢。既高兴又害羞,心情真有点复杂。不过,我却……对莉伽雅说了很过分的话呢。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把录像带拿出来的呢?我好奇地走到客厅一看,目瞪口呆了。
录像机被拆得零零碎碎,陈尸在电视机前。一旁还放着没见过的工具箱。那大概是莉伽雅的东西吧。那个沉重的旅行包里,居然装的是这种东西。
总觉得很好笑呢。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自己一人笑了起来。因为噩梦而变得沉重的心情,现在也彻底雨过天晴了。
◇
下午两点。我被随意放在收银台上的杂志吸引住了。
从封面和标题来看,应该是艺术杂志。虽然知道艺大出身的由布子店长会定期购买这方面的杂志,不过丢在收银台上就很少见了。上面还贴着引人注目的黄色标便签,让我也产生了点兴趣。
虽然要招揽客人,不过还是很闲,我也就拿起了杂志。顺带一提,由布子店长正在维护石窖。现在在贩卖区域里的只有我一人。真轻松呢。
我在收银台后的钢管椅上坐下,把吸管插进纸盒包装的蔬菜汁里。百分之百的纯蔬菜汁,不添加任何的果汁。但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虽然大众评价为难喝,有着味觉障碍的我根本连“难喝”也喝不出来。
不过,想要自杀的女孩子在喝蔬菜汁也还真是个奇妙的行为呢。这种饮料只有那些想活得久的人才会去喝吧。
用没有味道的液体润着喉咙,我一边把杂志翻到了贴着便签的那一页。
下个瞬间,蔬菜汁差点就喷出去了。
“……莉伽雅?”
没错,右边那页一整页都是莉伽雅的照片。这绝对不是长得像的问题。那头金发也好,那双注视远方的眼瞳也好,还有那端正的鼻梁和下巴的弧线,都毫无疑问是莉伽雅本人的。
整整一页都是对莉伽雅的采访报导。照片的旁边气势凛然地写着‘突击采访崭露头角的造型艺术家——里谷千夏小姐!’的文字。这时,我才第一次知道那家伙的全名。莉伽雅这个昵称的由来,也终于揭晓了。把里谷的里按音读来读,就会变成莉伽雅了,也不过如此。我还想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由来呢,结果这也太无聊了吧。(注:里谷,原文里ヶ谷,读作satogaya,但如果把里字音读就会变成riga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