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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搞什么啦?到底要怎么办?」
动弹不得。
这世上是有让人不知该从何着手的状况的。但这种情况,不管从哪里着手,都不能怎么样。
因为动弹不得,只能从手边的东西开始处理,可是我只能把右边的东西挪往左边,但想要移动过去的位置,已经被别的东西占据了。
「丢一丢吧。」我说。
把东西从前面的依序搬到屋外,叫收破烂的来收一收,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近藤抬起不知道是什么的木箱,「啊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叫你丢一丢啦。」
「丢、丢什么?」
「这些全部!」我站起来。或者说,我先前也没坐下,是半蹲状态。
我再一次说「丢一丢吧。」近藤先是露出愣住的表情,然后做出莫名其妙的反应
「你还好吗?」
「什、什么还好,当然不好了。我自出生以来,从来没看过乱成这样的情景。乱成这样,对心脏太不好了。胆小一点的人早吓死了。」
「我不要紧。」
「近藤,你的心脏又不是人类的心脏,你里头装的是熊的心脏。所以才会长得那么像熊。绝对是的。」
「唔,我的确强壮。可是我强壮的内脏,跟你那丢一丢的偏激言论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可是丢一丢吧。」
「喂,本岛,你仔细想想看,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笨蛋会只因为家里很乱,就把财产给扔掉的?吃完饭后,你会把餐具全丢了吗?啊?你会把收进来的衣物全丢掉吗?普通人啊,是把餐具洗好收进餐具柜里,把衣服洗好折起来收进衣柜里。这才叫普通。」
「我说近藤啊,我竟不晓得原来你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啊,是不会洗垃圾、折破布、收灰尘的。」
「啊?」
「还啊?你少像那样装普通了,我才不想听你教训什么叫普通。这房间里的东西啊,不是餐具,是餐具上的污垢,不是衣服,是衣服跑出来的线头。不是财产,是废物。你想一下好吗?」
「你动不动就装普通。」近藤说,鼓起腮帮子来,「本岛,你最好抛弃那种自己才是普通人代表的想法。你这人也够怪的了。我或许是奇怪,跟普通人不一样,可是也绝对算不上非凡。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普通。那是幻想。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一般大众这种东西。」
「是这样没错啦……」
「就是这样啊。我的确是奇怪,但我是戴着奇怪的面具在生活。跟你像那样戴着普通人代表的面具没什么不同。这里的杂物啊,在你看来或许是垃圾,但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东西。不需要的东西……」
一样都没有……!近藤宣言。
我……唔,是理解了,虽然一样是无法释然。
2
难以释然的事情,不管解释得再怎么透澈,好像还是教人难以释然。
「那么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今川雅澄用一种有些混乱、略为黏稠、水气过多的口气问我。
这里是位于青山的古董店——老板今川本人说是旧货店——待古庵的会客区。
店里有柜子、长衣箱、佛像、香炉以及花瓶茶碗等类,非常整齐、却又以不可思议的间隔排列着。墙上有书画、佛赞、扁额等类,一样以微妙的间隔挂着。
看在我这种门外汉的眼里,感觉摆得再紧密一点或宽阔一点,好像看起来会比较舒服一些。
要是把东西的间隔再缩小一些,就算不到加倍,至少还可以再摆上多三成的商品吧。
如果不考虑效率,想要好好地展示每一样商品,就应该反过来减少两成左右的商品数目,宽敞地陈列,比较能够达到展示的效果。
不过在古董的世界,或许是不讲究效率、效果这些事的。
也有可能这个景象反映出老板本身不干不脆的立场。
旧货店的话,应该更杂乱,茶道具店的话,会装饰得更华美。
经手的商品都颇为高级,但或许是老板大肆公言自己是杂货商的心态,营造出这种不上不下的印象。
这里是那家店内略高一段的客厅上面。
里头摆着药柜和阶段柜※。
(※江户到明治初期一种阶梯状的抽屉橱柜,兼具阶梯与橱柜两种功能。)
我跪坐在这个空间,向今川递出一个附有奇妙箱书※的桐箱。
(※收藏书画古董的箱子上,记载品名、作者、来历等资讯的文字。)
那是个布满灰尘的扁平桐箱。
今川用一种感觉有点像动物的奇妙动作前屈,睁着栗子般的眼睛观察着。
接着今川说,「我不太明白。」
「你看不出来吗?」
「不是的……」
今川抬头。这么说虽然过意不去,不过他的长相真够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