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好像真的很吃惊。
我觉得这个结论连凡人的我都想得到,榎木津却连声嚷着「好厉害好厉害。」高兴地笑。接着他突然变回一脸正经,眯起眼睛看中禅寺。
「喂,你……」
「干什么啦?毛毛躁躁的。可以别杵在那里碍眼吗?快坐下来吧。」
「那我坐了。」
榎木津在中禅寺正面坐下。
我和益田闪到左右两边。那与其说是让位,更像紧急避难。
「好了,我坐了。坐下了。喂,你……」
榎木津凑近中禅寺。古书肆像要避开侦探似地,身体歪向一旁。
「干嘛?感觉好可疑呐。你刚才别开视线了,是吧?唔,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像很好玩又不太好玩的事?」
「你在怀疑什么?你才更可疑多了。再说,这事跟我完全无关,所以不好玩也不好笑啊。只是你那两个坐在那两边的奴仆……」
「这些家伙是爱哭鬼的无能之辈,让他们哭去吧。谁叫他叫哭山呢?反而教人想把他弄哭呢。揍下去会哭吗?」
「我已经哭了啦。」益田说。
「哇哈哈哈哈,真是个哭山。这里要是再来上一只狼,就可以上演狼号鬼哭了。真可惜呐。真想听听狼号鬼哭呐。咦?」
此时榎木津也蹙起了眉毛。
「喂,京极。」
侦探凝视着中禅寺的头顶一带。
「果然呐。」中禅寺说,「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呐。你认得,是吧?确定没错吗?」
「我怎么可能弄错。」榎木津不可一世地说,「没错是没错,可是我不懂意思。我也不想听你说明,不过那好玩吗?」
「有人说不好玩。」
中禅寺说着,交互看着我和益田。
「真麻烦呐……」中禅寺抚摩下巴。「总觉得不合我的品味。」
「这不是品味的问题吧?」益田说。唔,我也这么觉得。
中禅寺懒散万分地「唔唔」呻吟,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向榎木津。
「如何,榎兄?你还要……大闹一场吗?」
「呵呵呵。」
榎木津笑了。
不安。真令人不安。
「嗳……如果这次能够请到厉害一些的大人物出马,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呐。这样也行吗?」
「哼。」榎木津在鼻子上面挤出皱纹。「我才不要跟那玩意儿说话。你自个儿谈得拢的话,不关我的事。」
「这样。」中禅寺抱起双臂,「那……嗳,既然益田哭个没完,本岛也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现在的我看起来快哭了吗?不,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哭。
「真是的,这个年关,到底要给我惹出多少麻烦才甘心……不过就当成追傩式的预演好了。」
倦怠地这么说的中禅寺也……
看着我笑了。
6
无法释然。
这种状况,不管谁说什么,我都无法接受。怎么样都无法释然。就算明白这是为了在火苗烧到自己屁股之前先灭火才做的事,我还是百般不情愿。
坏蛋一伙——在我心中,侦探与坏蛋已经变成同义语了——的动作迅捷无比。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绵密的商量,即使如此,榎木津和中禅寺却在默默之中策画好了什么,我们奴仆完全掌握不到整体的样貌,就这样被团团转地耍来耍去——不,中禅寺也就算了,我实在不认为榎木津明白状况。他那感觉分明是「好像很好玩,我也要参一脚。」
那个名侦探应该完全没有自己是始作俑者的自觉,也丝毫没有要救助困窘的奴仆的意思吧。然而榎木津却用一副好似看透了一切的坚毅傲慢态度命令我们。
我一头雾水。
根本不可能明白。
所以我茫无头绪,但事实似乎是:状况不容再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了。
要是慢吞吞的,可能一个酷似我的男子就要戴着近藤的鸭舌帽,一手拿着仿造枪,不知为何抱着招猫,在某处引发强盗未遂事件了,那么一来——在各方面——就太迟了。迟了的话,遭殃的好像会是我,而且和上次不一样,听说这次我会被逮捕,都被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能不帮忙。
虽然是不能不帮。
可是至少也告诉我一下作战内容吧。
尽管莫名其妙,但益田被吩咐去查出羽田隆三的行程,而我则被命令火速回收赃物,送到待古庵去。
确实,要是东西被毫不知情的近藤给卖到附近的旧货摊去,一切心血全都白费了。我那虽然有整顿能力,却缺乏整理能力的朋友,总是会把到手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虽然会收起来,但不会丢掉也不会卖掉。这是近藤的一般做法,不过这次却不能保证也是如此。
因为他对那些东西没有感情。那不是他的东西,这也是当然的。
所以或许他会把东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