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报警也是徒增困扰。」
「为什么?你该不会偷偷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吧?」
论起小偷,近藤长得比任何人都像个贼。他的外表根本就是日本駄右卫门。
要是拿把日本伞,直接就可以去演《白浪五人男》※了。这么说来,不管是戏剧还是小说,这个人都喜欢看古装戏。难道他自任为鼠小僧※,干了什么小偷勾当吗?
(※正式名称为《青砥稿花红彩画》,为歌舞位戏码之一,白浪即盗贼,描写五名知名盗贼的活跃。)
(※鼠小僧为日本知名盗贼之一,也是《白浪五人男》中的盗贼之一。)
我这么说,近藤大为愤怒:
「本、本岛,你居然说这种话。我打出娘胎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偷过东西!」
「听你胡扯,你小时候不就偷采过柿子吗?我还记得你偷采给我吃呢。」
「那哪算得上窃盗。俗话不是说,采花不是贼吗?别混为一谈。」
「笨的是你吧,柿子又不是花,是果实耶,果实。既然都结实了,就不适用那个俗话还是格言了。所以当然可以相提并论。你有前科!」
「你也吃了,那不是问罪吗?」近藤不满地抱怨。
「那种事不重要啦,近藤,重点是,为什么不能报警?你要是没做任何亏心事,不是应该立刻报警才对吗?」
「我说……我不晓得到底被偷了什么。」近藤说。
「什么?」
「东西的确少了,可是现在这种状态,根本没办法报警啊。」
「哦……」
我完全明了了。近藤家里有着不计其数的莫名其妙东西。
近藤是个连环画画家。
而且是个特殊的连环画画家。
近藤原本立志当上日本画家——虽然也不是因为这样——他对作画非常讲究。对小道具、建筑物、服装等等不必要地讲究。
而且近藤过去一直都是出于兴趣嗜好,净画些古装剧——当然并不受欢迎——但明明不受欢迎,古装题材却需要非常大量的资料。
这么说虽然有点缺德,但只不过是用来给小朋友娱乐的连环画,不管错得多离谱、画得有多假,应该也完全无所谓,可是为了画这些小鬼头流着鼻涕舔着麦芽糖观看的消遣图片,近藤拼命地考据时代,努力画出正确的场景。
可是毕竟是那种题材,近藤用到的净是些古怪的资料。不光是书籍绘画,也有许多实物。而这些不晓得从什么鬼地方弄来的各种物品,一旦进入家中,就再也不会出去。是愈积愈多。
近藤虽然不修边幅,却莫名神经质,像他睡的床,是从来不收的,即使如此,房间里还不到无立足之地的程度。可是一旦打开橱柜门,那里完全是异境。我好几次日瞪口呆,诧异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那种地方塞进那么多的东西?
「嗳,你房间是那个样子嘛……」
「就是说啊。」
「什么就是说啊?说起来,怎么会有小偷去你家闯空门?你几乎足不出户的,不是吗?闯空门是闯入没人在的家才叫闯空门,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离开家啊。难道你是鼾声大作、豪快地睡倒在地上了吗?」
「才不是咧。我是把完成的画送去给画商了啊。我又不是吃烟霞维生的仙人。喏,《机关侦探帖·箱车的怪人》第五回完成了啦。你被扯进古怪的事件,都不帮忙,害我画得累死了呢。然后我回来一看……」
「家里被翻过了?」
「不是的。」近藤表情异样认真,「上次的那个招猫……」
「噢,豪德寺的猫啊……」
是带来我私下称为五德猫事件的骚动的招猫。
「它不见了。」
「不见了……?那很便宜耶。我一口气买了两个,不会错的。我记得是五十圆吧。零售价是五十圆,就算偷了它拿去卖……或者说,就算偷那种东西……」
「不,我也这么想。跟那种东西相比,颜料还要贵多了。岩颜料※很贵的。可是啊……那是吉祥物嘛,我像这样宝贝地摆在书桌的笔筒旁边呢。可是……」
(※岩颜料是日本画专用的颜料,以各种矿物和半宝石研磨制成。使用时与胶混合。)
「它不见了?」
「是啊。」
近藤抱起胳臂。简直就像仙台四郎※的塑像。
(※仙台四郎,江户时代末期列明治时期的真实人物,因智能障碍无法言语,但他所拜访的店皆生意太好,因此生前受到各地漱迎。死后被视为保佑生意兴隆的福神。)
「会不会是被你不小心踢飞,滚进暖炉矮桌里去了?你仔细找过了吗?」
「我彻底找遍了。我疯狂地找。结果别说是找到了,反而发现了好几样不见的东西。」
「不见的东西要怎么发现?」
「噢,对耶。」近藤拍了一下手,然后呕气地说,「别挑语病。我发现有东西不见的事实。这点细节你心神领会一下嘛。」
当然,我是明知道才挑语病的。
嗳,凡庸的我能抓话柄的对象,顶多也只有近藤,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