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今川把那个装了玩具鬼面具的茶箱朝我递过来,他叫我把这个茶箱送去榎木津那里。
我当然不愿意,所以露骨地面露难色,但今川却睁着那双栗子般的浑圆大眼直盯着我不放。
今川也不想去吧。
榎木津根本是把今川当成白痴耍了。
每一碰面,今川就遭到唾骂诽谤揶揄中伤、侮辱诋毁糟蹋讥诮等无止境的集中炮火攻击。换做是我,绝对无法生还。
可是,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是我做为一个凡人,坚若盘石的决心。
说起来,诅咒面具是我带去的,而且也可以由我去找中禅寺啊。虽然去找榎木津和去找中禅寺,都同样是被打发去办事。
可是……
比方说,就算我带着诅咒面具去找中禅寺,显而易见,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小毛头跑腿。
那个古书肆直觉灵敏得可怕,应该马上就会明白我的来意了吧。问题在于我的理解力匝为低劣这一点。
中禅寺说的话非常浅白易懂,内容却相当难解。不管怎么听,都很难百分之百完全理解。纵然理解了,要把它转速给别人听,也十分困难。我没有那么多的词汇,也没有那么优秀的描述能力。换句话说,会变成我得把我靠着稚拙的理解力勉强记住的内容,用比理解力更差的表达力转达给今川。不仅一知半解,还词不达意,究竟能不能顺利转述,实在非常难说。不管我怎么述说,也传达不出一丁半点,也完全无法重现任何内容吧。倒不如直接由今川去拜访,更有效率几倍、几十倍。
反之,榎木津说的话,横竖没有人听得匿。今川听了也不会懂,派小毛头去就够了。
我天人交战之后,答应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用贴有封印的桐箱中的诅咒面具,和随便装在茶箱子里头的鬼面具交换了。简直像猿蟹打战的故事※。虽然不晓得哪边是猿,哪边是蟹。
(※日本民间故事。故事开头是猴子看到螃蟹拿着饭团走在路上,便花言巧语拿捡到的柿子种子与螃蟹的饭团交换。)
就算是这样……
才刚下定决心不扯上关系,立刻就扯上关系,实在是造化弄人。我会搬出造化这样夸张的东西,是因为如果不这么想,实在教人难以接受。就算我是凡人,一想到要遭到榎木津个人愚弄,还是教人气不过。可是如果说这是造化,那也无可奈何了。因为如果对手是造化,就算是榎木津大神,也无从对抗起吧。
或许也并非如此。
不管怎么样,我连作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年关将近的节骨眼拜访榎木津。
嗳,因为我是凡人,所以不管我是决心还是发誓,迟早还是会碰上不洌的事态,那样一来,我那连屁都不如的决心,八成也无法坚持到底吧——当时我的心中一隅,怀着这种实在是窝囊到底的展望。
话虽如此……
没想到年都还没过就碰上这样的事态,真正是万万料想不到。
我爬完了楼梯。
毛玻璃上有着玫瑰十字侦探社的文字。
看熟了这几个字的自己教人愤恨。
推开这扇门,就会响起「匡铛」的钟声。
我推门。钟响。钟的确是响了,可是异于往常,没有「欢迎光临」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我维持推开门的姿势,就这样窥看里面,接待用沙发上坐着一反常态、表情一脸严肃的侦探助手益田龙一,对面坐着同样一脸苦恼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青木文藏刑警,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根本没发现我。
这钟是干什么用的?我恨恨地仰望装在门上的钟。
结果打杂兼秘书的和寅——安和寅吉从厨房探出头来,偷偷摸摸地沿着墙壁凑过来。简直是蟑螂一只。这么说来,榎木津以前好像叫过他蟑螂。寅吉把手掩在嘴边,悄声说:「现在正忙,过来这儿。」
「呃,我……」
「别罗嗦,过来这儿。」
我被寅吉拉着手,一样蟑螂似地被拖进了厨房。
「我啊,是今川先……」
「嘘!」
寅吉用食指抵住他厚厚的嘴唇。
「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啊。」
「好玩……又出了什么事吗?」
「咕咕咕。」寅吉哼着鼻子笑道,「窃盗啊,窃盗。」
「什么东西被偷了吗?」
「不是不是,是闯空门,这次啊,那个嚣张的益田遭到怀疑了。」
「益田先生闯空门?」
寅吉再次「咕咕咕」地笑:
「前任刑警蒙上闯空门嫌疑,他人生告终了呐。嗳,他不管是身为侦探的将来——不,做为一个一般市民,他也是前途无亮了。我家先生对这种事是非常绝情的。不用多久他就会被炒鱿鱼了吧。闯空门的侦探,这怎么抬得起头来嘛?对吧?」
「我就说不是我了!」益田朝着寅吉怒吼,「和寅兄,你少在那里胡謌乱扯,加油添醋。听好了,我不是遭到怀疑,只是警方找我问案而已。」
「不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