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像是你今早看到的景色、见了谁、吃了什么,这些事他知道。据说榎木津先生可以看到你亲眼看到并且记得的东西。」
「噢!」骏东露出高兴的表情,「果然……看得见记忆,指的就是这么回事……那么,本岛先生,像是我的想法和心情,他就看不出来了?」
「看不出来吧。」
榎木津不了解吧,完全不懂。
「我不是他本人,所以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依他身边的人说,对于这方面的事,他比一般人更要迟钝…」
益田也这么说。
简而言之,就只是看得到罢了吧。榎木津不是个会去顾虑别人感受的人。
「那……他不明白我感到悲伤或气愤、或是怎么想,但是只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应该是吧。」我答道。
虽然我无从想像那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不过应该是看得到吧。
「所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比方说,杀人凶手一定会看到犯罪现场吧?所以他才知道。小偷也是,没有窃盗犯不会看到自己行窃的现场的。」
「噢,噢。」骏东不知为何非常高兴,「原来如此,那太厉害了。如果是单纯的案子,真的一眨眼就可以解决了。实际下手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呐。就算是教唆杀人这类不是实际下手的情况,对于曾经与实际下手的人连系的部分,也无从抵赖……就是这么回事吧。」
「唔……若是覆面的话,或许另当别论吧,应该也不是万能的。」
「原来如此,说的没错。」骏东说道,笑咪咪地抚摸手杖,「对于从头到尾闭着眼睛进行的犯罪……他看不出来呢。」
「是啊。」
看不出来吧。
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古怪的事,但从道理上来推测,应该……是看不出来。
榎木津的体质只能重现他者的视觉性记忆,应该并未伴随当时的听觉与嗅觉,对于重现的影像,只能由榎木津本人去解释。
可是,
总的来看,在谈论榎木津这个人的时候,这个神秘不可思议的体质是否是不可或缺、非提不可的事?并非如此。我反而觉得这不是件多重要的事。因为本人的言行举止太荒诞不经,使得这种体质相形失色了。
仔细想想……
如果他的体质是真的,那么这应该……是完全超脱常识、科学这类事物的一桩大事吧。可是在那个人的言行举止面前,连这件大事都黯然失色了。
榎木津会自以为万能,大概不是那种体质的关系。我觉得是他的性格所致。平常周遭的人几乎不会意识到榎木津那种奇妙的体质,一定就是出于这种理由吧。
「这样啊,果然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法术呢。」骏东佩服了好一阵子,「哎呀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
「会吗?」
我露出没那回事的表情。那种体质本身没什么好炫耀的,更何况也不是我该拿来炫耀的事。
然后,
这个时候我总算赫然惊觉了一件事。
我,
——在普通地和人对话个什么劲?
我可是被麻绳捆佳,系在柱子上,被迫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呢。另一方面,骏东看起来是绑住我的那伙人的雇主,而且还傲慢地坐在椅子上俯视着我。
两人权力的差距,是一目了然。
而我为什么非得闲话家常似地跟他普通地对话不可?
本来的话,
说到这种情况我该采取的态度,是泪流满面地求饶说救命放我一马,要不然就是豁出去大骂他妈的要杀要刚随你处置,朝他吐口水,只能是这二选一吧。
不管是恳求还是无谓地抵抗,不管怎么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跟眼前这个人的关系绝不友好。
可是事实上呢?
什么「哎呀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什么「会吗?」
这可不是在檐廊对奕的老人对话。是遭遇绑架监禁这种不当非法行为的一般人,以及犯下这不当非法行为的主谋两者之间教人紧张得手心冒汗的针锋相对……才对。
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不,这全都是这个叫骏东什么的人害的。
如果这家伙哑着嗓子威胁个几句,我一定也会表现出符合凡人形象的害怕模样,号哭着道歉。
——然而,
我瞄了骏东一眼。说起来,这古怪的状况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安排的?
如果想谈这种事,就算不用绑我也成吧?还是接下来我会……
我突然畏缩起来了。
因为我开始有些恐怖的想像。
不管怎么想,现在都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吧。他们……简而言之就是为了前几天的那件事,对榎木津一伙怀恨在心。
而我被当成同一伙的了。
当然,我是善良的一般人,不是一伙也不是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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